第一百零五章(1 / 2)

玄颶眸光陰沉地盯著晝晦:“你知曉他在哪裏?”

晝晦微微一笑, 不吭聲了, 徑直往洞中去。

“你站住!”玄颶喝道。

晝晦雖停住腳步, 卻未回頭, 伸手撫向石壁上一道凸出的石棱, 似在自言自語, 又似在對玄颶說話:“當初, 瀾南差一點就降下這道石門,想把自己和我封死在這洞內。”

瀾南竟曾有過這個心思,怎得自己絲毫不知, 玄颶心中一痛。

晝晦轉頭冷冷瞥了玄颶一眼,慢悠悠地補上後半句:“好在,被我勸住了。”

玄颶緩步行至洞口, 用手撫上那道石棱, 能感覺到瀾南在上頭留下的封印,這道石棱厚約尺餘, 上麵又有瀾南親自施下的封印, 一旦關閉, 便永無打開的可能。當年瀾南竟然默默給自己備下這麼一道封印, 卻不曾對他吐露過半字, 對於他, 她就這般不信任麼?

看見玄颶的臉色,晝晦冷笑一聲,徑自邁步進洞去。此間的洞穴是天然而成, 後來加了些修整, 洞口處懸掛著紅麝珠串的珠簾,透過珠簾,可見洞中燭光隱隱。晝晦撩開珠簾之時,有一瞬間的恍惚,似乎隻要拐過玉屏風,就能看見瀾南在燈下捧卷細看,手邊一杯香茶。曾經幾時,他險些也覺得這樣歲月靜好的日子不錯,一度鬥誌消沉……

好在他終於還是清醒過來,沒有沉迷於下去,晝晦眸光一沉,落在停放於洞穴中間的冰棺上,胸口氣血一滯,雙足停在當地,一時間竟沒有勇氣走過去。

晝晦盯著冰棺,朦朦朧朧能看見裏麵模糊的人影,那人影一動不動。

也許,她沒死,這隻是她為了將自己引出來設下的計策?

他倒希望這是一個引他現身的計策,如果這個計策是她想出來的,那麼至少說明,她知曉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

晝晦苦笑一笑,像瀾南這麼蠢的人,她怎麼可能明白這點,她從來都隻把他當成幽冥界的妖魔鬼怪而已。不再遲疑,他上前走近冰棺,終於看見她了。

想必這些年她受了好些苦楚,老態龍鍾,皺紋從額頭一直延伸到頸下,平放在胸前的雙手也是褶皺重重,整個人幹枯而瘦小。這樣一個老婦人,身上哪裏還有半分絕世美人的影子,晝晦怔怔地看著她,半晌才低低道:“值得麼?你若肯聽我的,何至於將自己折磨成這樣。”

玄颶就立在晝晦的旁邊,緊盯著他:“現下你可以說了,你究竟是如何威脅她的?”

“我說過,我從來都沒有威脅過她。”晝晦目光沒有離開瀾南,慢慢移到她的蒼蒼白發之上,“我隻是告訴她,我知道羽闕的下落。”

此言一出,玄颶全身大震:“他在哪兒?”

晝晦好笑地瞥了他一眼:“你當真不知曉?”

玄颶皺眉:“此言何意?”

“據我所知,最後見到羽闕的人,應該是你。”晝晦笑了笑,“我也不妨告訴你,瀾南之所以疏遠於你,是因為她認為,羽闕的失蹤與你有關。”

玄颶麵色愈發難看。

“你瞞了她多少事情,你自己心裏有數。”晝晦冷冷看著玄颶。

此時此刻,在洞中的還有雪心亭和唐石,聞言都不免愣了楞。

玄颶盯著晝晦,沉聲問道:“你究竟知曉了什麼?”

“我知曉……”晝晦慢悠悠地拖長語氣,踱了兩步,行到冰棺前頭,才突然疾聲道,“羽闕並沒有死!”話音剛落,趁著玄颶還在愣神之中,他的手快捷無比地伸入冰棺之中,從瀾南發絲中掠走一樣物件。

墨瓏亦是一驚,突然發覺自己還是低估了晝晦,之前他以為晝晦千裏迢迢趕到天鏡山莊,就是為了見瀾南上仙最後一麵;以為晝晦在數千年的日日夜夜中,對瀾南暗生情愫,所以才會有放不下的舉動,然而直至晝晦從瀾南發間拿走這件東西時,驟然散發出來的烈烈殺意,他才意識到從始至終晝晦的目的就是來拿這個物件。

他低頭看向手中的物件——一支鏤刻雲紋的精致銀釵。

“你作什麼!”玄颶下意識以為他毀壞瀾南遺體,撲到冰棺前,看見瀾南安然無損,這才鬆了口氣。

而晝晦望著銀釵,如同看著久違的故友,欣喜之情,連雪心亭等人都看出來了。眨眼功夫,也不知晝晦動了什麼手腳,手中的銀釵化為一柄寒鐵鉞,正是晝晦在八千年前所用的法器。

“老兄弟,咱們倆終於見麵了!”晝晦握緊寒鐵鉞。

雖然握它的手並非八千年前那人,但寒鐵鉞感到主人的氣澤,鉞刃散出陣陣寒氣,伴隨著細微的嗡鳴之音。

擔心他會傷及君上,雪心亭與唐石趕忙上前,想將玄颶護在身後。玄颶壓根不領情,撥開他二人,朝晝晦大怒道:“你竟敢將法器藏在瀾南身上!她可知曉?”

晝晦笑而不答,反問道:“你說呢?”

感其法器所散發的寒氣,墨瓏此刻已是後悔莫及,他一下子就明白過來,自己被晝晦所利用了。晝晦之前所說的青丘那些事兒不過是為了穩住他,不讓他壞自己的事,為得就是順利取到法器。而墨瓏一直以為晝晦尚沒有能力完全掌控自己的軀體,問題不大,但眼下晝晦取到法器,法器與他相輔相成,能力暴長。墨瓏不得不去想,晝晦冒險進入天鏡山莊來取法器,究竟所為何事?反正肯定不是想回青丘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