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墨瓏來時,穀中杏花盛開,綠草茵茵,一片生機盎然世外桃源的景象。而今日再入穀中,他不由怔了怔,杏花早已謝了,草木凋零,天際一輪寒冰,叫人一望之下,不免心生冷寂之意。
棲息在樹上的銀喉長尾小山雀最先看見墨瓏,連忙飛過來,落在他的肩頭喜道:“你回來了!”
墨瓏微微一笑,展目四顧,此時的穀裏不僅蕭條了許多,連之前負責警戒的蒼鷹似乎也少了好些。看來瀾南上仙離世這場變故,對於天鏡山莊影響甚大。
早有人去稟報了雪心亭,雪心亭一怔,心下亦滿是疑惑,匆匆出來見墨瓏:“你怎得來了?是雪九讓你來的?”
他既然這樣問,晝晦便順水推舟道:“算是吧。”
雪九不用金鈴,而特地讓墨瓏跑一趟,想來是大事,雪心亭忙追問道:“出什麼事了?”
“靈均死了。”晝晦說的也算是實話。
“死了?”雪心亭一凜,“怎麼死的?”
“自戕。”
目光所及,晝晦看見了從前的芥園已經被封,目光黯了黯。
雪心亭奇道:“自戕?怎得會發生……”
晝晦不耐煩再與他糾纏,遂打斷他道:“我想去拜祭瀾南……上仙。”
雪心亭怔了怔,說起來,君上雖然命天降大雪,將瀾南離世的訃聞昭告山海大陸,但穀中長年與外界隔絕,根本不會有人前來拜祭,故而事先也並沒有設下靈堂。
“她在哪兒?”晝晦追問道。
“她……”雪心亭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他口中的“她”是指瀾南上仙,“瀾南上仙已用冰棺收殮,仍在雪峰之中。”
晝晦聽罷,轉身大步朝老風口去。雪心亭連忙喊住他:“君上還在那裏,恐怕不太方便。”
“我對玄颶沒興趣。”晝晦冷冷道,撥開雪心亭,仍往老風口去。
總覺得這隻小狐狸哪裏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什麼地方不對,雪心亭正待再次追上他,袖中的金鈴卻響了。
金鈴搖動,波光中現出雪蘭河的模樣,甚是心焦朝他道:“一直以來藏在靈均身上的人是幽冥三皇子晝晦,眼下他就在墨瓏身上,很可能往穀裏去了。”
“他在墨瓏身上?!”雪心亭聞言一驚。
“對!”雪蘭河皺眉道,“我們一直在追蹤足跡,他一路向北,我猜想他有可能是要去穀中。”
雪心亭沉默一瞬,道:“他已經來了。”
雪蘭河大驚。
自從瀾南病重以來,玄颶身體也每況愈下,老風口的寒氣對他來說便有些經受不住,故而便撤了雪蛤,讓它自行在雪峰中遊蕩。何況此時瀾南已然離世,也再沒有必要將雪峰隔開。
晝晦穿過已然無風的老風口,來到雪峰之中。他知曉瀾南在雪峰的所住之處,就在半山腰的一處天然洞穴。
他剛想上去,忽然身後撲來一股勁風,迅速一閃,隻見雪心亭與唐石雙雙朝自己襲來。
雪心亭與唐石雖然這段日子兩人為了救回玄颶,修為與靈力皆耗損甚巨,但因墨瓏本身大部分靈力都被血咒封印,晝晦使這具身子也極不靈便,要同時應對雪心亭和唐石依然甚是艱難。短短數招,攪得積雪噗噗而落,騰起陣陣雪霧,晝晦左支右拙,一直在想應對法子。
雪心亭與唐石因為不願傷及墨瓏,故而也沒有下重手,隻是想先將人拿住再說。
墨瓏無作為,甚至沒有想要阻攔晝晦。一來他想知曉晝晦來此地究竟有何用意,更重要的是,之前晝晦所說的那些話他確實也在考慮之中。青丘往事,始終是紮在他心頭的一把尖刃,他一直渴望著,有一日能將這把尖刃□□,將刀口對準那些背叛、欺壓、陷害他的人。他不是靈均,靈均會被晝晦牽著鼻子走,而他隻要找到晝晦的弱點,就可以將晝晦變成自己可以利用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