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意一直在心中滋生,隻是被他默默壓抑著,而晝晦一眼就看穿了這點。
“那些欺辱過你的人,還有那些背叛者,隻要有我,你就可以讓他們受盡折磨,然後痛苦地死去,甚至生不如死地活著。”晝晦繼續道,“當初將你趕出青丘,這是他們應該付出的代價。”
墨瓏依然沒說話,過了半晌,才突然問道:“你在往北走,並不是往青丘去。”
馬蹄飛馳,晝晦望著天際,道:“我要先去一個地方,然後才能陪你回青丘。不過你放心,隻要你不與我杠著來,方才我所說的話都會兌現。”
墨瓏試著用手緊一下韁繩,很順利,心中暗鬆口氣,看來晝晦並沒有完全占據軀體。魂魄進入陌生軀體,短短時日是很難完全操縱,何況靈均一死,晝晦就必須換一個人,說明他的魂魄還無法完全獨立占據一具軀體,也就是說,一時半會墨瓏自己並沒有危險。
方才墨瓏還在心中疑惑,為何晝晦會主動提出幫自己的忙,現下看來,晝晦既然需要這具軀體,就必須得到墨瓏的配合,就像當初他讓靈均臣服於他一樣。想到此處,墨瓏就不由更加疑惑:當年,晝晦究竟是用什麼理由威脅瀾南上仙呢?
道路曲曲折折,向北延伸,座下的馬匹似乎被晝晦施了什麼法術,徑直一路狂奔,完全是一副打算把自己累死的架勢,墨瓏暗暗心驚。
由於整片山海大陸都剛剛下過大雪,極目四望,到處都是白雪皚皚,銀裝素裹。墨瓏心念一動,問道:“你是要去天鏡山莊?”
沒想到他會猜到,晝晦哼了一聲,算是回答。
墨瓏何等聰明,對於晝晦突然間發兵玄股,掀起滔天海水,折騰出這麼大的動靜,他本來就心存疑惑。依著晝晦的狀況,隱在靈均的麵具之後韜光養晦,才是明智之舉,他還遠遠沒有操控東海的能力,為何突然間非要興兵玄股,明明時機未到。
此前,無論是蟄伏數千年,還是派出巨型章魚將墨瓏等人玩弄股掌之中,晝晦的所有行為都證明他是個心思縝密行事步步為營的人。此番發兵玄股,他則像是一個衝動之極的人,似乎他壓抑不住內心的怒火,非得要做些什麼來泄憤。
而這場大雪,也許就是令晝晦突然異常的緣由。
“瀾南上仙……”墨瓏故意輕飄飄道,“可真是個好人呀,上回好不容易才見著她,想不到短短時日,她竟就離世了。”
晝晦立時駁斥道:“什麼好人,不過是個蠢女人罷了!”
“蠢?不會吧。”墨瓏存心想套他的話,“對了,你和瀾南上仙在一起呆了數千年,我自然不如你了解她。”
晝晦卻又不想談瀾南,悶聲不吭。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你和她在一起那麼久,聽到她的死訊,應該也不好受吧。”墨瓏繼續道。
“死就死了,有什麼好難受的。”晝晦頓了片刻,終是按耐不住心中怒氣,咒罵道,“什麼心懷天下,什麼蒼生為念,愚蠢之極!她死了又怎樣?!除了一場大雪,還有什麼?等明日雪一化,還有誰會記得她瀾南……”
墨瓏聽其話意,追根溯源,晝晦如此憤慨並非當真厭惡瀾南,而竟是在為她抱不平,認為山海大陸的眾生靈根本不值得瀾南來守護。
這樣的憤慨,莫非就是晝晦發兵玄股的緣由?若當真如此,瀾南上仙在晝晦的心中,想必分量極重。墨瓏心中暗忖,卓酌就因為看過瀾南上仙的一副畫像,便為之神魂顛倒,以堂堂北海二太子的身份,竟去學修複書畫,就是為了能進天鏡山莊看瀾南一眼。而晝晦與瀾南數千年朝夕相處,很難說他究竟對瀾南產生了何種情感,也許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