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得而知。
總之眼前的事算是有個交代了,他稍稍放寬了心,自言自語的說道:“明日愁來明日愁吧,誰知道還有沒有明日呢?”
車轍斑駁的小路變得坑坑窪窪起來了,他一路往回走著,一路感激著這場“好雨”將自己從這兩為其難,幽怨自責的情緒中解脫出來了。
這世上的一切似乎都能被這雨水衝刷幹淨一般,趙挽成這樣想著。
街道上人們都加緊了趕路的步伐,一對年輕的小夫妻並肩前行,男的將罩衫脫下披在二人的頭頂,女的則似小鳥般依偎在男子的胸前。
趙挽成看著二人親密的場景,不由得嘴角勾起了一抹羨慕的微笑。
這樣極其平凡的生活卻令他羨慕非常,求之而不得。
他回到家中,將身上頭上的雨水拍了拍,望了望門外的雨天。
隻覺冷風拂麵而來,雷鳴聲湧起,雨勢就變得更大了。
雨水恣意的傾灑在任意的角落,趙挽成感到心中一陣澄明。
他已打算好拖個幾日再去魏夫人那裏複命,與她說明茶葉已被雨淋,無法送出的事實。之所以要拖個幾日再去,自然是因為他害怕魏夫人見一計不成,再生一計。為今之計,隻得拖過一天是一天,多拖一天,霍焰就能多安全一天。
可是這之後呢?他很清楚不可能一直拖下去。他早晚是要去魏夫人處複命的。
想到這,他又感到煩惱的情緒猶如陰雲密布般占據了他心靈的每一處。
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勸魏夫人收回成命?以他對魏夫人多年的了解,魏夫人既然已經生出誅殺霍焰之心,就斷不會輕易改變主意的,況且魏夫人其人對錦衣衛的人向來憤恨有加。自己無論想出怎樣的托詞,亦是枉然。隻恐會越勸越糟。
對霍焰直言以告?告訴他因為他和雪鳶之間的私情,魏夫人欲除之而後快?他想了想,自己實在是說不出口。況且這等於是出賣了魏夫人等人。魏夫人不但對自己有恩,而且她還是雪鳶的母親,自己怎能做這無情無義,不講道義之事呢。
可是自己若是對魏夫人等人講了道義,那對霍焰又該如何相待呢?看著他送死?
他感到自己做不到,無論如何自己都不能眼睜睜的開著自己的好友送命,而自己卻什麼都不去做。
他想到了魏夫人身邊的高手,梁師傅算一個,但不知為什麼梁師傅似乎有意饒過這霍焰。再就是石碌伯父,可是最近幾年自己一直未曾聽得他的消息,而且據說石碌一直在為魏夫人的報仇大計辛苦忙碌,估計此番也不會脫開身專門去對付一個小小的錦衣衛。再就是一個與石碌交好的梁姓俠士,不過聽聞此人一直與石碌搭夥,為成就大事而奔波,想來此番魏夫人也未必會大材小用,囑他去做一回殺手,刺殺一名錦衣衛。
這樣琢磨了一番,趙挽成反而就有些放心下來了,魏夫人身邊武藝高強,強過霍焰,又可以隨時為她所用的人的確不多。她若再想誅殺這霍焰,永除後患,恐怕不會再用到最開始那一招,直接派人刺殺。
那麼不直接刺殺,會不會魏夫人又囑自己暗中對霍焰下手。
想到這,趙挽成不寒而栗。
但是他轉念又一想,如若是這魏夫人將誅殺霍焰之事完全委托給自己,這也許倒不失為一件好事呢。想想看自己可以像今日這般一拖再拖啊。表麵上應了魏夫人的囑托,背地裏保著霍焰平安無事,這不就結了。
怕就怕魏夫人自此之後不再相信自己,而是想出什麼更加毒辣的伎倆,這才難辦呢。
魏夫人心中所想,自己又難以猜透,敵人在明,那霍焰在暗,還不是分分鍾都置於危險之中麼?
他想來想去不知怎樣才好,再然後他想到了雪鳶,此事全因雪鳶而起,如若她沒有與這霍焰生出一番情誼,魏夫人又何苦置這霍焰於死地呢。
可是雪鳶與霍焰之間的情誼,魏夫人又是如何知曉的呢?難不成魏夫人安排了眼線?
他又想到那晚在魏夫人下榻的屋子裏,她與自己所說的話:“當日你梁師傅去刺殺於他,你卻又是如何做的?拚死抵抗?以身犯險?恨不能替他去死?”
趙挽成不由自主的打了回冷戰,她什麼都知道,一切都逃不開她的眼睛。他不知道魏夫人究竟有多少眼線,他隻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他不由得忐忑起來,心想:自己此番送出這西湖龍井,又轉身追討回來的事情,魏夫人不會也知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