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食兒結婚那天, 宮璽聽到樹林後麵隱約傳來的頌歌, 之後是夾雜著歡鬧的吆喝……宮璽震驚地意識到, 不同的部落, 生活方式和文化形式的差異如此巨大。
她爹曾被軒轅小子邀請過, 叫他賭氣地拒絕了。可宮璽和香子都看得出來, 他很掛心閨女。上地時總望著樹林發愣, 晚上有時候也會約香子喝酒。
有心事的人老得快,他已經比宮璽剛見到的時候蒼老許多。孩子不就是父母最大的心事?
每逢他們微醺,宮璽收拾完, 就悄悄地坐在兩人身邊,和他們看向同一個地方。費食兒,你還好嗎?
一晃兩年過去了, 他和香子的感情越來越好, 平日裏沒什麼摩擦和計較。都是軟糯的性子,都是熱愛飲食的人, 在一起除了吃, 就是為吃而忙碌。部落裏時有大事發生, 日子卻比以往好過許多。大夥兒的境況好轉, 悲劇鮮少出現。
自從編了大網子出來, “漁民”們漸漸掌握了漁汛和技巧, 海鮮的捕獲使得人們的存糧更加充足。
“農戶”熱衷於嚐試種植各種作物,馴化、優種、雜交……田地像是為蔬菜施了魔法,給人們帶來無限的驚喜。
香子被軒轅小子激發了鬥誌, “糾集”了一批熱血少年上山學打獵。時不時地用食物作餌把阿公“釣”出來當教習師傅, 大夥兒比以往還多了不少肉吃。
隨著資源的集聚,“交換”在宮璽有心的推動下,頻繁起來,漸成氣候。約定俗成、經驗累積的“價格”體係,使人們不光看天做活,還多了自主選擇。雖然信息不通暢情況下,農業生產較交易滯後,容易造成各種弊端,但根據需求調整的社會生產,總體上更能調動人們的積極性。
宮璽放棄了糾結這些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在他看來,曆史的變遷總是曲折式前進的,常常有類似的發展軌跡。溫格確認,兩個世界本身互不幹擾。他隻需要看清現實的人是誰就好了,隻要……他和香子仍然愛著對方就夠了。
軒轅愛上費食兒,至少不徒因她織得一手絲綢啊……
費食兒嫁過去,便鮮少見到她了。宮璽有次陪同她娘外出找蠶,倒是遇到過一次。母女兩人抱頭痛哭,好不感人。
聽她說,過得好,他們也便放心了。
雖然軒轅小子之前提親附帶的請求沒有得到滿足,但他們部落謹守樹林邊界,並未靠近這裏的田地,是個守承諾有底線的男人。也許當時,他隻是想讓自己的人就近學習種地而已……費食兒過去了,應該也能傳授他們不少東西。宮璽相信,他們二人為了兩部“井水不犯河水”做過不少努力。
尋遍了山上,宮璽他們到底沒有發現銅礦,還把阿公煩得不輕……有一次遠眺山後,他隱隱約約看到了其他部落的蹤跡。偌大的居住地,像是有不少人。
回去之後,他把自己較為短板的軍-事防備理論細捋幾遍,和香子製定了各樣計劃。一切惟願多餘。
就在前幾天,軒轅小子登門拜訪,還帶來一個小孩子!宮璽一瞬間以為要命兒又縮回去了?這個腦袋上紮根單辮、長相討人歡喜的小男孩……“是我們的兒子!我和她,都期盼著您能教導好他!”
軒轅單膝跪地,攬著麵露疑惑的小朋友,懇切地請求宮璽幫他帶孩子。
二十歲左右的年紀,他和香子都變得更加成熟、穩重。擔負著部落的責任,維係著長久的安穩。自己二十出頭的時候,在做什麼?哦……他垂頭喪氣,為自己的庸碌慚愧。而後半推半就一個意外的“成功試驗”,穿越到了這裏……
他低下頭,蹲下身。這是費食兒的兒子嗎?忽然有一股“老淚縱流”的衝動。他似乎沒有絲毫的猶豫,拉住小包子的稚嫩手指:“你叫什麼名字呀?願意以後跟著伯伯過嗎?”
當陌生的人馬,手持著粗製濫造的武器,踐踏他們的土地和居所時,沉醉在日益富足和平和氛圍的人們驚醒了美夢,陷入一攤泥淖。
嬰孩的啼哭,女人的嘶喊,男人的吼叫……血與淚在本該寂靜的夜晚,將世外桃源般的天地染成紅色。
粗糙的土火藥隻能炸個響,嚇唬個人還是杠杠的!淋了油的火把,比起破銅爛鐵、不甚鋒利的冷武器還要管用。武裝到腦袋和四肢的木革混製鎧甲,護著自己的人免受致命的攻擊。被逼下山的阿公氣急敗壞,指揮著狼狗攻擊不速之客
宮璽還是被嚇到了。他知道古往今來,人類的發展始終伴隨著戰爭。和平年代的他並不能想象真正的“打仗”是什麼樣的。說個他之前可笑的想法,他以為一腳下去,那邊的人就倒地不起,沒有“搏命”這回事兒呢……香子那時摸著他的頭,說,人要爭搶口食和地盤,一定會拚命的!
但那是我們的食物和地盤啊!宮璽望著狼藉的家園,聽著刺耳的交鋒,心底裏熾熱的憤怒和悲涼的絕望交織。人,是如此友好,又是那樣自私;是那樣溫暖,又是如此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