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無翳點頭:“華燁善於借勢。他根本無心把風虎騎兵的精英耗費在和我軍的戰鬥裏,他隻要留在王域北部,借助風虎騎兵的兵勢就拖住了我軍七萬人馬。而這裏自然有白毅息衍來解決。”
“不錯,”謝玄說道,“但依據殤陽關的險要地勢,我軍如果固守,就毫無破綻。白毅想憑八萬大軍攻克殤陽關,無非是撼山而已。”
“可惜我此戰是一定要突圍回到離國,”嬴無翳狹長的眼縫中銳光更盛,“我不收拾國中那些作亂的大臣,離國恐怕就要換主了。”
“王爺的目的,白毅和息衍當然也明白。當年鎖河山會盟,諸侯之所以同意王爺領汴梁守護使占據王域,就是因為他們可以借機把王爺包圍在王域中。現在外麵的八萬大軍就是等待王爺突圍,然後趁機破關。”
“謝玄,你想說什麼?”嬴無翳忽然笑道。
“王爺且看棋盤,”謝玄指點殘局,“王爺的棋力其實並不弱,中盤的殺力甚至還在屬下之上。但是王爺的布局可謂一塌糊塗,雖然憑借中盤一場惡戰取得一點優勢,卻無法彌補大局上的損失。王爺用兵也一貫如此,當年僅以五千雷騎兵占領王域,用兵險到了極點。那一戰雖然大勝,可是王爺就此被隔離在王域中,又失去了大勢。現在國中內亂,王爺不得不放棄王域殺回離國,原先占領王域的那一著險棋就白走了。所以雖然王爺霸主之名得以確立,但是並沒有占據半分實地。”
沉思片刻,嬴無翳點頭:“你說的我也曾想過。不過當初占領王域的時候,沒料到我離開離國區區六年,國內的局勢就已經失去控製。真兒治國的才能實在太讓我失望了。”
嬴無翳說的是自己的長子嬴真。嬴真隨嬴無翳殺入汴梁後,離國一直是相國柳時筠監國。但是嬴無翳深感需要柳時筠在身邊處理一些事務,所以讓嬴真悄悄潛回離國掌握國政,而把離國文臣之首的柳時筠調到了汴梁。可惜嬴真治國的本領甚至不到柳時筠的一成,區區兩年就時局大亂,國內的權臣們蠢蠢欲動,驚動了王域中的嬴無翳。
“其實不能都怪大公子。即使柳相還在國內監國,下麵有野心的臣子依然會有所動作,不過不象現在那麼囂張而已,”謝玄麵色凝重,“王爺有沒有想過,為什麼王爺在離國的時候,群臣俯首,而王爺一旦離開,國中的臣子們都放肆起來?”
“你說來聽聽。”
“因為臣子們對王爺更多的是畏懼。治國的手段,以王道為最上,懷柔,致遠。不過王爺的手段,”謝玄搖頭,“隻是霸道吧?”
“霸道?”嬴無翳凝視謝玄,眼裏有說不出的寒意。
“霸道,”謝玄並未有絲毫退縮。
忽然間,嬴無翳展顏一笑,不再說話。
“如果小心經營,緩緩圖謀,以我國的國力和人才,東陸的未來必然在王爺手中,王爺何苦操之過急呢?”謝玄隻好說了。他不怕嬴無翳大怒,卻怕嬴無翳聽不進勸諫。
嬴無翳緩步走到帳門處,掀起簾子看向外麵的夜空,眼光竟有些迷離。
“謝玄,男兒生於世,就當策馬縱橫天下,長鋒所指,四海賓服!”靜了許久,嬴無翳淡淡的說,“不過人難免要死,或者死在床上,或者死於刀下。我今年四十八歲,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嬴無翳轉頭看向謝玄,那股王者的霸氣忽然回到了他身上:“謝玄,你跟了我十年,不會不知道我的選擇吧?”
靜了一會,謝玄起身走下擺設棋盤的臥榻,半跪於地:“謝玄請追隨王爺霸武九州,或者追隨王爺死於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