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姬野將軍……”戰士不無擔心。他目力極好,已經看見姬野雖然馬快,卻快不過身後如飛蝗的羽箭。
“姬野一定能把他們誘到陣心,”息轅點頭,“一定能!”
“一百丈了……八十……五十……二十……”戰士忽然大喊,“到了!”
息轅手裏紅色的令旗狠狠揮了下去。
幾乎就在同時,領著雷騎軍策馬狂奔的姬野忽然押住了青騅,回頭看了一眼尚在二十丈外的張博。
又是那種逼人的冷靜,張博心中大怒,拍馬舞刀逼了上去。
可是所有潰逃的下唐步兵忽然都停住了腳步。相反,他們開始從四麵八方轉身跑了回來。雷騎軍的槍騎兵已經被套進了一個口袋,而此時張博才發現本隊奔馳太快,支援的騎射手尚來不及跟上。槍騎兵們一起拉馬,等待在張博背後,沒有絲毫的驚慌。而此時姬野已經被重重疊疊的步兵隊所遮擋,張博望著煙塵裏那個冷漠的少年,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
“撕裂他們!”張博舉刀。他並不擔心,以雷騎軍強大的戰力,東陸幾乎沒有任何軍隊可以抗衡。兩軍在草原上猝然相遇,敵軍必然也不可能準備陷阱和其他機關。何況即使騎射手被拖下了,可是他們還是彙合刀騎武士在急速逼近,不要多久,下唐的包圍圈就會陷入雷騎軍的反包圍中。
此時陣後的對話卻是張博所沒有想到的。
“將軍,他們入套了!是我們立戰功的時候了!”目測距離的戰士興奮莫名。
“戰功,”息轅無奈的揮旗變陣,“大家誰都打不贏,不知道算是哪一方的戰功。”
隨著他揮下黑色令旗,下唐軍最精銳的鐵甲盾牌手從人群中突出,盾牌疊盾牌,在雷騎軍的麵前構造起了一道城牆。下唐的鐵甲盾牌手使用一人半高的包銅木盾,盾牌上一色的古怪獸麵,盾牌表麵的銅板上更有無數的銅鑄荊刺,無疑是封鎖騎兵的可怕裝備。
張博冷笑一聲揮舞戰刀:“衝散他們!給我衝出一個缺口來!”
隻有這個城牆有一個缺口,那麼雷騎軍就可以借機破陣掩殺,代替嬴無翳領軍衝鋒的張博並非隻是一個勇夫。
雷騎軍的長槍騎手結成了整齊的槍列,隨著一聲大吼,一齊策馬衝向了木盾的壁壘。數百杆長槍刺入盾牌,卻無法穿透,但是配合戰馬的力量,這一波的衝擊將不是人力可以抵擋的。按照張博的估計,這種衝擊下下唐軍的盾牌手已經根本沒有辦法支持盾牌才對。可是事實出乎他的意料,盾牌的壁壘根本未被騎兵衝散——根本一動不動。
“怎麼?”張博大驚。雷騎軍的將士也麵麵相覷。
不過如果他們知道下唐軍是如何支持這些盾牌的,他們恐怕就不會奇怪了。事實上所有盾牌壁壘都由兩層巨盾疊合構造,而且根本不是一個盾牌手在支撐。下唐除了騎兵和射手,其他戰士都放棄了武器改持隨身攜帶的木杆頂住盾牌,而盾牌背後事實上也早就預備了無數凹槽作為木杆的支撐點。
“這……”張博暴躁的兜馬轉圈。
“唉!”遠處的息轅看見陣形奏效,長舒一口氣再次揮藍旗變陣。
這一次,盾牌陣分為小隊開始變化,以兩百人為一組組成了數十個龜殼一樣的壁壘,剩下的盾牌手則依舊配合其他步兵封鎖雷騎軍的道路。雷騎軍的先鋒頓時被割裂成了無數碎片,每一隊僅由隊長帶領在下唐步兵的大陣中左衝右突,卻始終不能趕上遠處息轅揮旗變陣的速度。
“烏龜陣……”息轅苦笑。
雖然名聲不雅,但是這個陣勢確實是息衍親自設計訓練的“破軍龜甲陣”。息衍本人對這種陣形的設計也相當無奈,他精通軍陣的頂峰奧秘,即使“月海翻雲大陣”這種繁複到極點的陣法在他令旗下也是輕而易舉。可是作為武殿都指揮,他卻偏偏沒有操練三軍的大權,下唐的士兵又軟弱到了極點。息衍隻好對症下藥,設計了完全憑借裝備精良來圍困敵軍的“破軍龜甲陣”。最後麵對這個毫無殺傷力,卻又毫無破綻的陣勢,息衍自己也把它叫做烏龜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