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如同電光一閃,銀水壺忽然離手。就在水壺滯空的刹那間,他的長刀化作十餘道鐵光,交織著在水罐上劃過,被他刀勁阻擋,水罐仿佛在空中懸停了半刻。那一手快刀,連呂嵩也覺得目眩神秘,隻聽見長刀入鞘一聲響,銀水罐這才在空中徹底崩裂成碎片,一潑水在空中化作水花,裹著一片片碎銀落在地下。

呂守愚心裏一驚,才知道早上他馬球中炫耀劍術隻是取巧,呂賀的刀法確實已經在他之上了。

“哼,二哥,”呂賀神色倨傲,“就算是鐵師父教你,你又能這樣麼?”

“父王,”呂複拍了拍腰間的長刀,“兒子拚命練武,是為了為我們青陽開拓土地。人質這種沒用的事情,兒子不願做,交給別人好了。”

“你!那就出去試幾個回合,不要拿一個水罐來玩!讓你看看什麼是上陣的刀法!”呂複受不了他這一激,長身而起,也按住了腰間的寶刀。

呂守愚也隻得起身,蠻族如此尚武,呂複既然向呂賀挑戰,縱然是親兄弟也勢必要試手幾個回合。可是他也明白呂複刀術絕不如呂賀那樣犀利,隻能自取其辱。他和呂複同胞兄弟,不忍見他出醜,隻能一手攔住道:“二弟,你寒熱的毛病好沒有好,不如我和四弟試幾個回合!”

“哼!你們兩兄弟誰來都是一樣!”呂賀已經毫不避諱對大哥二哥的敵意。

帳中亂成一團,呂複呂賀都是正在怒火中,呂鷹揚忙著拉住呂賀,呂守愚擋在呂複前,誰都沒有注意到呂嵩緊緊的搖著牙,臉色青得可怕,攥緊的拳頭中,指甲狠狠的陷入了拳心裏。厲長川雖然看在眼裏,可是不敢上前去勸,出了一身的冷汗。

“父王,既然哥哥們不去,那就由兒子去吧,”呂歸塵略顯稚嫩的聲音忽然響起。

四個兄長都是一驚,這才發現呂嵩的神色駭人,於是不約而同的跪了下去,不敢再出一點聲息。

一片死寂,呂嵩的拳頭抖了很久,終於把心底那股怒火壓了下去,拳頭擊在了桌案上。

“你?”呂嵩瞟了小兒子一眼,冷笑一聲,“你可知道東陸有多遠?你可知道怎麼應對下唐的國主?你以為孩子把戲麼?”

呂賀心中冷笑,暗想這個年幼的弟弟不但知道討好大哥,卻還知道討好父王,卻不知道這純粹是把自己的小命往絕地送去。幾個王子都跪在那裏,半句話也沒有。

“兒子不知道,”呂歸塵害怕父親輕蔑的眼光,往後麵縮了縮,“兒子隻是覺得,幾個哥哥都比兒子有用,兒子不能練武,也不能管事,連打球兒子都不會……”

他趴下去磕了一個頭:“能去下唐好歹算對我們青陽有用,反正……”

他呆呆了想了想,也想不出反正如何,於是幹脆又趴下去磕了個頭,就算說完了。

“唉!”呂嵩終於長歎一聲,招手要他來自己身邊,摸了摸他的腦袋,“你沒半點膽子,倒是有一分傻氣。你的幾個哥哥,卻是太聰明了。”

呂嵩幽幽的說道:“太聰明了!”

說罷呂嵩背過身去,冷漠的揮手:“都給我退下!”

諸王子不敢再爭執,依次退了出去,隻剩下厲長川和呂嵩默默的站在金帳中。

“大王,”厲長川道。

“不必說了,能和下唐結盟就能突破天拓大江的天塹。我們蠻族數百年來死了多少男兒,還不是想要踏上東陸富饒的土地?等拓跋山月來,他挑中誰,誰就得去!我呂嵩即位二十五年,終於等到光耀我們青陽的機會,就是自己的兒子,也要舍得!”

金帳外,呂鷹揚狠狠的一振袍擺,翻身躍上馬背,也不管呂賀亦步亦趨的跟著他。

“三哥,怎麼了?又怎麼了?”呂賀知道這個三哥雖然性情冷峻,卻很少公然發作。呂鷹揚今天滿麵的怒氣,叫呂賀也覺得驚慌。

“哦?”呂鷹揚瞟了呂賀一眼,“你刀法好了不起了麼?居然在父王麵前和大哥二哥鬥,你以為你有幾個腦袋?你既不聽我的,不把我當哥哥,以後也少跟著我!三兄弟三兄弟,五弟是個廢物,你倒是膽大,到頭來都要我去維護,我也不想管了!”

“三哥,三哥,”呂賀隻怕這個三哥。

“哼!”呂鷹揚的馬鞭在空中虛擊,呂賀退了一步,他已經縱馬而去。

那邊呂守愚和呂複都是狠狠的看了呂賀一樣,兩騎駿馬鐵蹄翻飛,去時仿佛帶起一條雪龍,雪片紛紛落在呂賀頭上。

呂賀在原地愣了半晌,一拔腰間的長刀,全力斬進了雪地裏,雪下的一塊青石都被他斬斷成兩截。

“四……四哥,”呂歸塵正好出來,怯生生的看著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