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蹬裏勾啊!”北門的城牆上,一個極其健碩的少年攥著拳頭,興高采烈的喊了起來。
“鐵葉,”他身後的少年拉了拉他,“不可在世子麵前無禮,殿下們賽球,也不要亂喊。”
“哦,”少年鐵葉對兄長頗為順從,知道了自己失態,急忙退了一步,閃在了呂歸塵身後。
“沒事,”呂歸塵擺了擺手。他裹著一件極厚的白色雪狐裘,尤然凍得瑟瑟發抖,剛才確實是一個好球,他倒不是不想喊,而是剛剛張嘴就吸進一口寒氣,忍不住一連串咳嗽。
此時他被送出金帳宮內苑已經將近半年,王妃樓蘇不時命令宮內的使女和命婦送來珍貴的草藥和獸藥,鐵益對他的照料又極其周到,所以呂歸塵的病體尚沒有惡化。呂嵩幹脆也不給他另辟帳篷,賞賜了大批的牛羊和十名使女給鐵益,就讓呂歸塵安頓在鐵益家中。
不過鐵益雖然認真,可是教給呂歸塵的刀術純粹是驢唇馬嘴,他手中一套犀利狠辣的步戰刀法,到了呂歸塵手中就完全走樣。鐵益想破了腦袋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不過他的兩個兒子鐵葉和鐵顏卻並不覺得奇怪。鐵葉和鐵顏固然是蠻族少年中的出色武士,可是刀法卻是學自伯父鐵晉,跟自己父親鐵益的教導沒有什麼關係。鐵益自己習武極有天分,可是根本就是會學不會教,一勢“刀斬法”他看一眼就可以模仿出四五成火候,可是要他給學生講解細節分析要領,簡直比殺了他還困難。結果半年的教導下來,呂歸塵除了對刀劍的款式熟悉多了,其他的長進是根本說不上。
鐵益自己整天愁眉苦臉的縮在帳篷裏喝著酒想,呂歸塵就帶著鐵益的兩個兒子,也是他自己的兩個伴當出來看兄長們賽球。他知道無論武術還是閱曆,哥哥們都遠勝自己,所以一心要和哥哥們親近,也好學到兄長們的本事。
“不能作勇武的男兒,不要說是守護青陽,就是救自己也救不得!”父王呂嵩的一句話,呂歸塵竟然夜夜都會想起。
“是龍牙隊勝一球,”鐵顏抄起一根豹尾,就要去給右手的旗杆掛上。
“我來,”呂歸塵接過豹尾,跑過去艱難的踮起腳尖掛上了。他體質太虛,這種球賽根本不能參加,不過好歹幾個哥哥沒有禁止他觀戰,他也不願隻是呆在一邊什麼都不做。
城外的雪場上,十二騎踏雪往來,一陣陣飛揚的雪塵中,軟櫟木製的馬球倏忽來去,球上係的一縷紅絲在雪地上分外耀眼,引著騎士們徑相爭奪。
馬球在東陸也是流行的遊戲,可是始於蠻族,蠻族的騎士禦術精湛,代表了最高的馬球技巧。青陽部的虎豹鐵禁衛訪造訪胤朝都城汴梁的時候,曾經以四人結隊大勝胤宮十二名青年將領,令舉國驚歎蠻族的禦馬之術。雖然丟盡顏麵,胤朝朝野隻有徒呼奈何。
這時候爭奪的十二人中,除了呂歸塵的四個哥哥,剩下的都是虎豹鐵禁衛中的騎術高手。大王子呂守愚背插龍牙旗,領二王子呂複和四名親衛武士組成龍牙隊,三王子呂鷹揚則插豹雲旗,領四王子呂賀和其他四人組成豹雲隊,雙方的爭奪激烈異常。馬身上層層雪花被汗氣蒸盡,長公子呂守愚也解了衣甲,在雪地上赤裸著肩背。雙方呼聲高亢,熱烈逼人。
這種馬球賽每年冬天不知多少,可呂守愚從來都是和呂複一隊,呂鷹揚每次也總是和呂賀並肩作戰,其中的玄機瞎子也能看出來。王子們年少好勝,又以人口馬匹作為賭注,一場下來,輸贏能有幾十匹馬,幾十個奴隸。
城牆上兩側的旗杆上各懸掛了十餘條豹尾,雪場上兩隊得分緊逼,始終不能分出勝負。呂鷹揚和呂複的騎術武功尋常,呂守愚和呂賀卻是蠻族年輕武士中的佼佼者,尤其呂賀,刀術和臂力都稱雄於北都少年中。他握球杆的方法近於握刀,揮舞起來帶一股極其銳利的風聲,擊球準確有力,眾人都不由得退讓,因為他球杆揮舞幅度極大,很容易抽傷人馬。呂守愚卻勝在騎術精湛,他手腕動作微妙,而且有呂嵩賜的一匹寶馬雪月,常能搶先趕到球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