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愁頓時就皺了眉,道:“你喜歡他,他不喜歡你,便是你逼他娶了你,你倆也不會幸福的。”
郭霞不高興了,擰著眉瞪著阿愁道:“胡說!我阿嬤說過,隻要你肯待人好,人遲早也會待你好的。隻要我一直待他好,他遲早也會喜歡我的!”
以阿愁一向的謹小慎微,這會兒看到這位抬抬手就能摁死她的小郡主擰了眉,她就該識趣退避才是,偏不知怎的,這會兒她的心裏竟翻滾起一種她也無法解釋的衝動。
於是她頂著郭霞道:“萬一呢?萬一你為他付出那麼多,他卻沒辦法回報你,你該怎麼辦?”
郭霞固執道:“那我就繼續對他好,總有一天他也肯對我好的!”
阿愁:“……”
雖然她不擅長跟人爭辯,可好歹她是兩世為人,腦海裏的大道理多的是。於是她默默組織了一下言語,又道:“好吧,我們換種說法。你覺得你是在對他好,可他卻覺得你對他的好隻是一種束縛,他隻想逃開,你該要如何?”
郭霞:“……”
頓了頓,郭霞道:“不可能的……”
“可眼下就是這種情況呀!”阿愁不客氣地道,“你待我們小郎好,可對於我們小郎來說,這卻隻會造成他的困擾,所以他才躲著你的。不是嗎?”
郭霞張了張嘴,卻到底沒能找到回答的話語。
阿愁歎了口氣,又道:“再說,郡主對小郎好,是期待著終有一日他能回報您的一片癡情。可若他始終不能回應呢?一年兩年也就罷了,十年二十年呢?若他一輩子都是塊捂不熱的石頭呢?難道您要拿自己的一輩子去換那麼個不可靠的未來?!便是您自己願意,小郎呢?小郎會不會因為您的癡纏令他錯過他所喜歡的人,而最終怨恨於您呢?
“便不說小郎如何,便隻是您自己,您能保證在您的心意一直得不到回應的時候,不會心生怨尤嗎?人非聖賢,沒有誰會白白付出而不求回報的,若小郎始終無法回報於您,那您會不會因此而恨他的絕情?可事實上,小郎自始至終就沒答應過您什麼。到那時候,郡主又該如何?”
郭霞的臉色隨著她的話變了又變,最終嘴硬道:“至少……至少我要努力試上一試呀!萬一他會喜歡上我呢!”
阿愁聽了,心頭不由一動。忽然間,她想起前世的自己。不管是十五歲情竇初開時,還是十六歲分開時,或者是二十六歲和某人重逢,她從來都不曾像郭霞那樣鼓起勇氣為了她和秦川的未來“試上一試”過。她隻是習慣性地站在原地,默默等著那人自己過來。甚至,那時候她一直覺得,若是他走開了,也隻能說是他倆命中無緣……
阿愁走神時,郭霞也在走著神,顯然她還是把阿愁的那些話都聽進了耳朵裏。
她倆正站在廊下各自出著神,獨自在東廂裏做著準備工作的梁冰冰久等不見人來,便從窗口探頭出來,大聲道:“還沒說完嗎?我剛調好的魚膠都要幹了!”
二人頓時回過神來,郭霞笑道:“是呢,昨兒我回去拿小紅又練了練手,那假睫毛總也貼不好,你幫我看看,到底是哪裏的問題。”
許是到底把阿愁的話給記在了心裏,這一天,李穆放學後,郭霞倒沒再像往日那樣花癡般纏著李穆,而是拿一種異樣的眼神看了李穆半晌,便這麼告辭走了,倒叫李穆小小地詫異了一下。
第二天,郭霞便帶著答案來找阿愁了。她握著拳,對阿愁正色道:“我還是不甘心,怎麼著我也得試試,萬一他能喜歡上我呢。”
阿愁:“……”
頓了頓,她道:“您就不怕竹籃打水一場空?”
郭霞燦然笑道:“便是竹籃打水,至少我試過了不是?”
說這些話時,她倆都沒有避著梁冰冰。
那梁冰冰也不是個笨蛋,隻略想了一想便知道她倆在說什麼了,不由衝著郭霞一豎拇指,誇了一聲:“女中豪傑!”
卻是頓時就叫那郭霞得意得尾巴上了天。
倒是阿愁,在聽到郭霞這個回答時,心裏頗有些不是滋味。因為她忽然想到,雖然李穆說“喜歡”這件事跟她無關,可就如她對郭霞所說的那樣,沒有人的付出是不求回報的,偏不管從哪個方麵來說,她都沒辦法、也不可能給予李穆同樣的回報……
而,如此想著的她,卻是一點兒也沒注意到,當她那麼想的時候,心裏閃過一絲微不可辨的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