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三月末, 氣溫乍暖還寒, 半夜時分夜風呼呼, 夾雜了些許細細密密地春雨, 滴滴嗒嗒的雨聲鑽入耳中, 寒氣更甚白晝, 天地漆黑寂寥, 獨有雨聲陣陣響,源河村村西阮家農戶,東廂屋裏這時辰卻點了盞油燈, 豆大的光,堪堪隻籠了塊巴掌大的地兒,映出昏暗的光線。

阮永氏看著懷裏燒糊塗的大閨女, 秀眉緊蹙堆滿了愁緒和焦急, 側頭對著站在床頭持燈的丈夫道。“文豐這麼著可不成事兒,初秀這額頭燙的都能直接煎雞蛋, 燒手呢。”頓了下, 輕聲軟語的繼續說道。“和大哥說聲罷, 再同去找娘。”

“我去。”阮文豐擱了手裏的油燈。阮永氏見狀, 連忙喊住。“把油燈捎上, 外麵飄著細雨呢, 小心地滑,我們娘倆就在這等著,不走動用不著油燈, 再說你一會的功夫就返回, 拿著油燈敞亮點。”

阮文豐點點頭,拿起油燈邁著穩當當的大步往正屋走,幾步路就到了地方,急促的敲響著屋門。“大哥,大哥。”

才兩聲屋裏就有了動靜,阮文善摸黑開了屋門,睡眼惺忪的望向三弟,邊打著哈欠邊問。“可是出甚事?”三更半夜地。

“初秀忽的高燒燙額,小孩子家家身子弱,我怕她撐不住,想尋了娘拿錢去找胡大夫。”阮文豐三言兩語把話說完。

阮劉氏拿了件衣服搭在丈夫的身上,聽著這話,焦急的道。“這可耽擱不得。”推了把前麵的丈夫。“文善快去尋娘起來說話。”

“走。”阮文善攏緊身上的外裳,隨著三弟去了隔壁爹娘的屋,劈哩啪啦的拍響著屋門。“娘,初秀高燒燙額,得去尋胡大夫才行。”

這邊,阮劉氏擔憂著沒法睡,索性點了盞油燈去了東廂。“文豐媳婦,初秀咋樣?整了帕巾敷額沒?”說著話呢,就走到了床邊,細細的打量著。“哎喲,這燒的可不輕,臉都紅的不成模樣,來,咱們給她穿上衣服,她爹她大伯立馬就過來。”

“大嫂這麼晚實在是不該憂著你們的。”阮永氏眼裏含著淚水,話說的有點哆嗦。

阮劉氏幫著她給初秀穿衣服。“一家子不說兩家話。”

有些事心裏都知曉著,就不擺明麵上來說,背後討論父母到底不太妥當。

公公阮老頭是村裏出了名的好吃,又不愛勞作,得過且過的混日子,偏偏性子又急又易怒,旁個說句實話他聽了不樂意,甭管有理沒理,手旁有個甚旋即就拿了起來,鬧了幾回事,村裏人也就不亂嘀咕了,省的惹到這個煞星。婆婆阮程氏則是出了名的尖酸刻薄,一顆心偏到了胳膊窩,對自個喜愛的好到沒話說,旁人呀,就沒這福氣嘍。

原來日子過的苦,吃了上頓沒下頓,待大兒子阮文善長大些後,日子才慢慢有所好轉。旁個村戶都是父母挑大梁,到了阮家呀,就是大兒子挑梁,小小年紀父母尚在,還得他來撐著家,拉扯著下麵的弟弟妹妹,二兒子阮文和隨了父母無二般,三兒子阮文豐打小偏愛跟著大哥,倒是個吃苦耐勞的懂事孩子,等三弟漸大了些,能幫著分擔點,阮文善才能緩口氣。

日子過到現在,阮家三個兒子都成家,最小的閨女也嫁了人,生活就村裏而言能算中等,這跟阮家老倆口子沒啥關係,得歸功在阮文善身上,因此呀,在阮家有事向來是阮文善出麵,阮家老倆口子也知道自個不是個撐事的,都扔給大兒子還樂了個清閑呢。

隻是孝字頂天,一大家子沒分家,錢財自然是握在阮程氏手裏,平素向來管的死緊,也就二兒子阮文和能要到點零花,其餘兩兄弟想都別想,像這等子生病吃藥的事,更是跟剮她心窩子似地,沒有阮文善出麵,還真拿不到錢。

阮程氏被吵醒,滿心的火氣,聽著是要錢的事兒,更是暴躁的很,可大兒子繃著張臉,人命關天這事她也不占理,就是耍潑也耍不起來,磨了又磨,才掏出三十文錢,指桑罵槐的念了兩句才把錢遞過去。

兄弟倆個都知曉母親的性子,向來是能避就避,忍著忍著也就忍成了習慣,不大不小的事兒由著她,這會自然也是一樣,由著她磨由著她罵,把錢拿到手轉身就走,也沒說什麼話,一個停頓都沒。阮程氏看在眼裏氣不過,加大了聲量又說了幾句,直到屋裏的阮老頭出聲,嫌她太吵,這才收了音躺回了被窩裏。動靜這般大,西廂也被吵醒,阮文和夫妻倆腦袋湊著腦袋,細細的嘀咕著,漏出來的音兒沒句好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