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芽開印調啦(1 / 2)

“請問許小公子, 你的燈籠裏放了什麼?”

燈火輝煌的宮殿外, 錦衣玉服的青年, 叫住了正準備從梯子上下來的少年。

片刻前。

夕陽漂浮在絢爛的晚霞與青碧色天空之間的縫隙, 西沉途中勻一抹豔麗餘暉透過桃樹枝椏, 在宮牆上落下模糊的光斑。

光斑隨著金烏不斷下移, 在某個時刻, 忽然擦過了一道約莫是發冠的影子。

發冠是上等白玉雕刻而成,上頭用小拇指大的明珠整整嵌了一圈,剛剛好十七顆。

攢珠白玉冠的主人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 眉目還沒完全長開,有點男生女相的意思。他膚色白皙,嘴唇嫣紅, 細長的眼尾斜斜挑起, 水洗過般的清澈眼波,在日光的照拂下顯得格外純粹幹淨。

穿一身茶白色隱繡團紋錦袍的許長安, 手裏提著一盞行燈, 行色匆匆地走在漢白玉砌成的宮道上。

因為步履匆忙而帶起的一縷疾風, 不由分說地掀起了他耳鬢幾縷從發冠裏掙脫出來的長發。

許長安伸手將飄起的長發撫了下去, 他抬頭看了看天色, 憂慮自他臉上一滑而過。

絹布紮成的行燈搖搖晃晃, 許長安加快了步伐。

那是一盞頗為精致的行燈,約莫一尺來長,橢圓的形狀。燈麵用上好的顏料, 細細地描了一株正悄然怒放的牡丹, 繁盛的枝葉與重重疊疊的花瓣,皆栩栩如生。

繪好這朵牡丹,花了許長安不少功夫。

但總歸一切都是值得的。

在一堵宮牆的拐角處,許長安停住了腳步。發覺自己聽覺十分敏銳,是很偶然的事情。他把耳朵附在宮牆上,仔細聽著動靜。

從這個拐角過去,就是重兵把守的禦花園,也是許長安的目的地。

許長安耐心地等了會兒,盔甲相互碰撞的細微聲音響了起來,緊接著是氣勢驚人的長|槍戳地聲。

到禁衛巡軍換值的時候了。

伴隨著一聲渾厚有力的輕吒,整齊一致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了。

許長安等到聲音完全聽不見了,才貓著腰飛快地溜進了禦花園。

時近掌燈時分,整個皇城都起了霧。薄霧如輕煙般嫋嫋飄落,繚繞在禦花園內的各色牡丹花之上,恍然間如身置仙境。

許長安卻沒多瞧兩眼,他隻有一盞茶的功夫。一盞茶後,換值的禁衛軍就要到了。

因而一進禦花園,他便直奔目標所在。

距離上次小皇子百日,許長安誤闖禦花園才不過過了兩日,那株青龍臥墨池的頹態卻愈加明顯了。

翠綠的葉子全都懨懨地卷了邊,原本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更是直接垂了下來,再不複精神抖擻的模樣。

望著現出枯黃的牡丹根部,許長安來不及心疼,他雙手反方向握住行燈底部,輕輕一擰,行燈底部便和燈麵脫離了。

露出來的底端內部,竟然沒有燈芯燈油,而是放了一個小小的木花盆。

為了不傷及根部,許長安留下了主根所在的大塊泥土。他小心翼翼地將青龍臥墨池移到木花盆內,再用黑色布袋套住了花骨朵,以防香味溢出惹來麻煩。

處理完現場,許長安拎起燈籠,悄無聲息地出了禦花園。

*****

“你小子跑哪裏去了?”一柄烏骨折扇突然橫出來,險險地停在了許長安的脖頸處。隨著話音落地,一道艾綠色的身影自宮牆拐角處轉了出來。

安子晏笑嘻嘻地攔住了許長安的去路。

他年紀比許長安略微大了點,明明也是個俊朗雅致,畫裏出來似的人物,卻由於總是不懷好意地賤笑的緣故,眉目間頗有種又賤又欠揍的韻味,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書香世家出來的子弟,倒很有幾分長樂坊的流氓地痞氣質。

“莫不是趁我不在,去哪個娘娘宮裏偷香竊玉去了?”

安子晏收回手,嘩地一下打開折扇,朝許長安露出了“大家都是男人”的神情。

許長安懶得接他這個不入流的玩笑,徑直越過了他繼續往前走。

“哎哎,別急著走,等等我嘛。”

安子晏猶如大型的捕蠅草,從後麵跑過來,用一隻手就勾住了許長安的脖子。

許長安被他勾得一個趔趄,差點在吉慶門上演“大司馬幼子與禮部尚書之子摔了個狗.吃.屎”的戲碼。

不過也因為這個動作,讓許長安看清了安子晏另外隻手裏空無一物。

“你的燈籠呢?”許長安問。

今天是小皇子的祈燈日,按禮,他們這些世家子弟都要去長生殿為小皇子掛一盞祈福燈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