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駱翹跟蛤蟆似的從沙發上蹦起來尖叫,她像被泡泡附身般,拉著陸塵埃左搖右晃地喊,塵埃寶貝兒!你是作詞人?!除了上次那首《妖孽》你還寫過哪幾首?!
嗯。陸塵埃望天數著,他第一本專輯裏三首,《突然七年》、《後來我們》、《親愛的》。他第二本專輯我寫得比較多,寫了五首,《她會替我愛你》、《病孩子》、《心酸》、《你不來我不老》、《茶花》。
靠!!楚歌成名曲《突然七年》和《後來我們》居然是你寫的!還有第二本專輯!我最喜歡的那幾首歌全是你寫的!啊啊啊啊啊啊!駱翹拉著陸塵埃的手大喊大叫,你看我們就算隔著天涯海角,都這麼心有靈犀!
陸塵埃滿意的看著駱翹從目瞪口呆到震驚最後到雀躍,淺笑,我現在沒有任何秘密隱瞞你啦。
駱翹激動的在沙發上蹦躂,操,塵埃,沒想到你還有這本事!啊!啊啊啊!
平靜下來後她又不免感歎,哎,塵埃,你的每個秘密都是驚天大秘密,聽了你的秘密,你說我該說點什麼秘密回報你呢。
陸塵埃白她一眼,就你這藏不住話的家夥,能有什麼秘密。
嘿。駱翹眼前一亮,你還真別說,我還真有一個。
什麼?
你知道我爸爸是誰嗎?
噗——陸塵埃對駱翹這個白癡問題差點倒地不起,她垂死掙紮,駱翹,沒關係,我不知道這個秘密也行。
那不行。駱翹頭搖得像撥浪鼓,最後自己也笑了起來,她說,好了,其實這個也不算秘密,我爸爸是A市二把手的消息艾而藍早在網上爆了,不然我罵個人的視頻哪能引起那麼大的轟動。下麵這個才算秘密,我跟你說,大家都知道我爸牛掰,卻不知道我爺爺比我爸牛掰多了。你猜我爺爺是幹嗎的?
陸塵埃的好奇心被駱翹裝神弄鬼的表情調起來了,幹嗎的?她問。
駱翹神秘地笑了笑,附在她耳邊說了一個名字。
啊?!陸塵埃驚歎一聲。她知道駱翹家有點權勢,但沒想到背後有這樣的大權勢!駱翹爺爺的名字,那壓根就不屬於地方級!直達中央!
怎麼樣?駱翹得意地笑,這個算秘密吧。
陸塵埃的嘴巴張成O字形,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她回過神問,可是駱翹,你說你爸爸你爺爺那樣嚴謹的人,怎麼教出個你這樣的……嗯,妖孽……
駱翹白她一眼,這有什麼稀奇,從小慣的唄。我爺爺三個兒子,我兩個叔叔和我爸爸,我叔叔家全是兒子,等於說,我爺爺膝下就我這麼一個孫女兒,不慣我慣誰啊。
那天,駱翹跟陸塵埃掰了好一會兒她家的光輝史,陸塵埃當聽傳奇似的聽得入迷,那一刻她幾乎忘記了這些天的傷痛和悲哀。
她以為自己還身在大學的校園裏,她跟駱翹躺在各自的床鋪上侃大山,談帥哥。
那麼多的悲歡離合不過是一場冗長的夢。
如果是,那該多好。
但泡泡的到來很快將她帶回現實。
泡泡跟吃了炮彈似的,一來就丟下包撲到她身上,揪著她的衣領,像咆哮教主般搖晃著她,塵埃寶貝兒!快告訴我!你為什麼認識楚歌!楚歌為什麼會為你說話!為什麼他在微博上那麼親昵地提起你!為什麼……
喀喀。陸塵埃伸出手一把推開泡泡,滾開!你想謀殺嗎!
泡泡白她一眼,委屈道,誰讓你不告訴人家,人家把你當最好的朋友,吃喝拉撒都告訴你,你卻不告訴人家你認識楚歌這麼大的事!
陸塵埃指指旁邊的駱翹,讓她告訴你。
泡泡立刻兩眼放光地望著駱翹,駱翹講故事的水平比陸塵埃高多了,本身一個平淡無奇的故事,在她的口沫橫飛下,立刻變得曲折離奇,浪漫悱惻。泡泡聽得津津有味,炯炯有神。
陸塵埃坐在旁邊用手機在網上搜到楚歌的那個微博,泡泡說,在這個全民微博時代,他來的路途上,楚歌的那條微博已經成為各大論壇,娛樂新聞的頭條。誰都不知道當下鬧得最熱的知名主持人艾而藍被小三插足事件,楚歌為何力挺傳說中的小三……
陸塵埃盯著楚歌的微博,一遍遍看著他發的那些話,眼眶發熱。
藝人其實是最沒有自由的群體,他們的一言一行不但要被觀眾放在放大鏡下研究,還要被經紀公司和經濟人管轄束縛。
而且在楚歌工作室待過,陸塵埃比任何人都了解楚歌經紀公司的製度。不得評論任何熱點娛樂事件和政治事件。
她沒想到楚歌竟然會突然發微博聲援她,她盯著手機,思考著要不要給楚歌打個電話感謝一下,但說感謝又未免太匱乏,還說些什麼呢。
她正盯著手機出神,想著對楚歌說的台詞,手機忽然抖動起來,她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屏幕,陳爍。
難道他也看到了楚歌的微博?陸塵埃嘀咕著,接起電話。
很久很久之後,陸塵埃都情願她從未接過那個電話,這樣她便不會得知那個讓人沉痛的消息。
她寧願曾經背叛過她的朋友——叮當,以一種卑微的姿勢活在這世上,都不願聽到陳爍哭著對她說,塵埃,叮當走了!走了!
陳爍的這句話讓陸塵埃忽然覺得脊背後有一股深深的涼意和恐懼,她仿佛為了確定心內最後的一絲不確定,驚恐地問陳爍,叮當去哪裏了?
陳爍低沉的聲音裏帶著沙啞的嗚咽,他說,叮當自殺了!
哐當一聲電話落地!旁邊的泡泡和駱翹立馬察覺出她的不正常,湊上來關心地看著她,塵埃,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叮當……自殺了……陸塵埃喃喃道。駱翹跟泡泡俱是一愣。
陸塵埃跟駱翹、泡泡一起出門看叮當,天竟然下起了蒙蒙細雨。
他們按陳爍報的地址,打車到了郊區的一家療養院。他們進去時,現場已被清理幹淨,陳爍正在屋簷下和一個民警說話。
看到他們,陳爍走了過來。這會兒,陳爍眼底雖然依舊暗湧悲傷,但表麵已經平靜下來。
他說,叮當的……還在屋後,你們要不要去看看她……
人的聽覺往往不能夠透析悲傷,視覺直視才是真正震撼。
聽到叮當死亡的消息,陸塵埃胸腔內隻是說不出的悲傷,但當她看到被滿是鮮血的白布包裹著的叮當,當下癱軟在地上,一聲痛呼,叮當!
駱翹也淚流滿麵地蹲到了她旁邊,就連泡泡都飲泣起來。
陳爍站在旁邊,低聲地講述著一切,他說其實叮當畢業後便患上了抑鬱症,加上這幾年她過得碌碌無為,被她父親和心內的那些愧疚折磨,也沒有人傾訴,病情日益漸深。
特別是在我生日那晚,她最在意的傷疤被人當眾揭開,她徹底崩潰,那幾天我去找她,她一直把自己鎖在家裏,不管我怎麼喊都讓我回去。
其實那時,她便有自殺的傾向,她吞了很多安眠藥,是我破門而入把她送到醫院,出院後,我實在不能把她重新放回一個人的狀態,和她商量後,把她送到了這裏的療養院……
說到這裏,陳爍快步走到門邊,點了一支煙,狠命地吸了一口,仿佛這樣才能抑製住自己那顆難過的心。
他回過頭看著哭成淚人的陸塵埃道,塵埃,你知道嗎,我每次來探望叮當,她都會跟我問你的消息。她常常跟我說,她對不起你,你給了她那麼多蜜糖,她卻白眼狼般還了你一把砒霜。你的消息,其實我一直瞞著她。
我告訴她,其實你現在過得很好,而且你跟星沉也和好了。我希望她在這些消息中慢慢好起來。醫生也說她最近的情緒已經平和了許多。
今天來看她時,我也不覺得她有什麼異樣,她還給了我一封信,說讓我轉交給你。我以為,她想跟你道歉,便痛快地收下了。誰知聊完天,我像平時一樣走出療養院,準備開車走,忽然聽到樓頂有人叫我的名字。
陳爍又重重地抽了幾口煙,才哽咽著開口,我抬起頭,便看到叮當穿著白裙子,站在大樓的邊沿,她大聲對我喊了兩句話,第一句是,陳爍,你騙我,塵埃過得不幸福。第二句是,陳爍,我從沒愛過你!我還沒來得急開口阻擋,她便義無反顧地從樓上跳了下來……
那是五樓啊!駱翹哭道。
陳爍點了點頭,醫生說,她求死的意識特別強烈,跳樓前,頭部已經受過重創,她跳樓的那麵牆,有兩個血印……他們說,她大概怕摔不死,所以跳前還特意先重創了頭部……
陳爍有些說不下去了。
都怪我!陸塵埃忽然難過地大哭起來,朝自己臉上狠狠扇了一巴掌,我應該早點來看她的!如果我早點來看她,她就不會選擇死亡了!都怪我!都怪我!
駱翹在旁邊拉住她的手心疼道,塵埃,不是你,不是你,你別這樣。
陳爍也走上前,拽住傷痛欲絕的陸塵埃,雙眼通紅道,說什麼傻話,叮當這樣,和她的家庭和她的性格有關,與你無關。
陳爍的話,並沒有紓解陸塵埃的難過,她滿腦子都剩下一句話,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她忽然想起大二那年初見叮當時,她穿著洗得發白的長裙,站在她們麵前害羞道,我叫叮當,林叮當。她的微笑純粹得像叮咚的泉水。
原來,一眨眼這麼多年過去了。
那天陸塵埃哭得喉嚨沙啞,虛脫得回家上樓時,兩條腿顫抖。
那是她第一次體會死亡的可怕。曾經朝夕相處的人,一眨眼,便消失不見。
她躺在沙發上,靜靜地看叮當留給她的信。那封信很短,有些混亂。
塵埃,我一直很羨慕你,從第一次見到你。因為你有最美好的愛情和最真摯的友情。
塵埃,真的對不起,我不該拿你的愛情去填補我的人生黑洞,以為分掉你的幸福能換回我的一點圓滿。
塵埃,我窮其一生都無法擁有你的那些美好,我犯下的錯不可饒恕。
塵埃,請你原諒。
大概下午哭得太久,看完信陸塵埃已經流不出任何眼淚。
她隻是怔怔地對著空氣道,叮當,我原諒了你,我原諒了你,你回來好不好?
可是叮當卻再也聽不見。
陸塵埃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
再次醒來是被電話吵醒的,是楚歌。陸塵埃一陣手忙腳亂地坐起來,楚歌在媒體麵前替自己說了話,她還沒來得及道謝。
她匆忙接起,鼻子帶著濃重的鼻音。
喂?
睡了?楚歌問。
沒,這麼早怎麼可能睡。大概職業習慣,陸塵埃麵對楚歌時,就算瞌睡得跟條狗一樣,都會不由自主地保持著特種兵的精神氣兒。雖然今天她異常疲憊。
哦。楚歌應了聲。
陸塵埃硬著頭皮問下去,你怎麼還沒睡,最近工作忙嗎?啊對了!真的要謝謝你!他們說你在訪談裏替我說話……
陸塵埃說著說著覺得電話那頭寂靜得有點不對勁兒,她忙對著電話喂喂地喊了兩聲,楚歌你在聽嗎?
阿嚏阿嚏!楚歌連打了兩聲噴嚏回她,咕噥著對她抱怨,這什麼鬼地方,怎麼這麼冷!
陸塵埃大驚失色,你在哪裏?!你又去哪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