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你五十萬,外加美國加州三年的全額獎學金,你離開紀清淺,她必須要做我的女人。”
眼前這個強勢的男人,居高臨下的看著我,用最平靜的姿態,高價收購我的愛情。
他瞧不起我,從一見麵開始,他幾乎是懶得與我廢話,直接就表明了自己的居心。
這是一個怎樣的男人啊!銳利的眼神,俊毅的麵容,還不包括他那略嫌冷漠的不屑。這種強大的氣勢瞬間便擊倒了還是一個窮學生的我。
是的,我很窮,父母雙雙下崗,父親在一家大廈當看樓員,母親在家門口擺攤賣水果,他們竭盡了全力才能送我上大學,我也竭盡了全力才沒有讓他們失望。
我從不介懷自己的貧窮,因為我有她,無數個寒冷的夜裏,我和她一起外出做家教,然後踩著清冷的月色相攜歸來,為了節約,一杯濃濃的熱可可,兩人甚至要用兩根吸管分著喝,然而即使是那樣貧困的日子,我也從來沒有感到有任何不足。
那時還很年輕,以為一切的困難都是暫時的,隻要肯努力,隻要畢了業,隻要找到工作,生活於我,就是久違的陽光。
我躊躇滿誌,我自信朗朗,那是因為我當時還沒有充分見識到窮困的可怕。
清淺家的遭遇,徹底打擊了我。
錢,這個萬惡的東西,在此時此刻,卻沒有任何東西比它更重要。
我拿出我的所有,我四處為她籌措資金,然而一切都隻是杯水車薪,麵對她絕望的奔走,隱忍的痛苦,深夜的淚水,我此時才豁然覺察自己的無能為力,我幫不了她,這個認知讓我深深受挫,男人的尊嚴與現實的無奈煎熬得我透不過氣,意誌是崩緊的弦,隨時都有斷裂的危險,偏偏在這個時候,這個站在高處的男人,用輕輕一張支票,摧毀了我僅剩的最後一絲傲氣。
在他麵前,我渺小得無地自容。
他的鎮定強大,他的氣勢逼人,無形中更加襯托出我的一窮二白,我的傲氣與尊嚴,在巨大的誘惑下瓦解得支離破碎。
可恥的是,起初的慌亂過後,我心底竟升起莫名的竊喜,且不論那五十萬的支票,單是那美國加州三年的全額獎學金,已讓我呼吸紊亂激動不已。
那是我渴望了許久也奮鬥了許久,卻始終望塵莫及的終極夢想啊!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顫聲說道:“好吧,我同意。”
我甚至還試圖安慰自己,如果我幫不了她,那麼就讓旁人來幫她吧,至少眼前這個男人,能給她豐衣足食的依靠。
後來我才知道,這隻是我自私自利的表象下,臆想出來的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表麵上的退讓成全,掩飾不了我利欲熏心的本質。
五十萬的現金支票,加州三年的全額獎學金,這是任何一個有理智的男人,都不能拒絕的誘惑。
有了它,我可以少奮鬥很多年。
我抗拒不了魔鬼對我的誘惑。
於是在之後的日子裏,我借故與清淺吵鬧,我自賤似地讓她恨我,也許隻有這樣,我才能走得更加心安理得吧。
攤牌的那一刻,清淺居然就那麼同意了,很平靜,沒有怨,沒有恨,她對我說:“你走吧,既然你能擁有更廣闊的天空,那麼你就走吧,不要讓我拖累了你。”
正是這一句話,使我在走了以後的日子裏,終身都不得安寧。
我寧可她恨我,打我,罵我,我的心才會好受一點,可她居然一個人承擔下了所有的痛,絲毫不去計較我的臨危而棄,她比我看得更深更透,貧窮是一味見血封喉的毒藥,所有的美好希冀,在它麵前不過是轟然崩塌的煙塵。
我獨自一人在異鄉生活了三年,全額的獎學生隻能負擔我的學費,我和所有的留學生一樣,功課之餘忙著為生計而奔波,洗盤子送牛奶,派報紙搞促銷,生活比在國內還要辛苦,那張五十萬的支票一直被我捂在懷內,無論遇到多麼窘迫難過的困境,我始終不曾運用過它救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