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輾轉落在喬西微的眼皮上時，她恍然動了動，睜開了眼，一瞬間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
頭痛欲裂。
她動了動手指，轉頭，瞬間僵滯。
四目相對，立刻陷入一雙深潭中。
身邊的男人抬眼看著她，不知道已經看了多久，五官依舊精致逼人，無波無瀾的眼神死水一般，晨起還有些淩亂的頭發平添幾分慵懶和隨意。
江厲玄？
她腦子一片空白，全身僵硬，一時間不知道是現實還是夢境。
江厲玄眯著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麵前的女人，看著她從疑惑到震驚再到慌亂，心裏某處被刺了一下。
他細細看著這人的眉眼和輪廓，目光移動到她的鎖骨，再往下……江厲玄眸色一深，眼神重新冷了下來，手指微微發緊。
喬西微立刻坐了起來，纖細的手指往被子抓去，下身的疼痛一直在提醒她昨天的激烈和動蕩，她的嘴唇開始發白。
昨天晚上都發生了什麼？她不敢想。
屋子裏酒精的味道已經差不多散去了，喬西微顫抖著雙手掀開被子，還來不及觀察被單上一抹刺眼的猩紅，就猛地被人往後一拽。
她咬牙忍住驚呼，往床上一倒，隨後便是對視。
“喬西微。”江厲玄咬牙，眸光深邃得隨時能將她吸入那個幽暗的黑洞中。
喬西微本能地開始掙紮，“放手！”
“放手？昨天故意灌醉我的時候，似乎不是這麼說的？”
她一頓，目光轉向了自己身上曖昧的紅痕和床單上被抓過的褶皺，現在的情況……確實很難解釋。
昨晚……昨晚她隻不過是喝酒為自己壯膽而已。江厲玄來得很晚，到的時候她已經離醉差不了多少了。現在停留在腦子裏的是她最後為江厲玄倒酒的畫麵。
江厲玄一向討厭她，昨晚又怎麼會和她一起喝酒？
喬西微深吸口氣，並沒有繼續再往下想，放軟了語調說：“我隻是……想和你談談。”
“談談？談什麼。”江厲玄的語氣中染上了譏諷。
“離婚。”喬西微掙紮著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來。
氣氛瞬間凝滯。
結婚一年，形同陌路，這一次要不是醉酒，兩人也不會有這樣的交集。她以為離婚兩個字，不過是走個形式而已。
江厲玄幽暗的眼神盯著喬西微看了許久，喬西微的迎上他的目光，和他對視著，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但隻有她自己心裏知道有多艱難。
他突然扯著嘴角笑了起來，輕蔑的眼神狠狠在喬西微心裏一剜。
“談離婚需要請我喝酒？”他不屑地彎了彎唇角，明明五官仍舊好看得無可挑剔，但是喬西微已經覺得徹底陌生了。
這就是他的長項啊……輕易讓她笑，讓她哭，讓她在痛苦中翻覆，這些都是一個眼神的事情。
“我沒有。”喬西微心裏湧起一陣煩躁和怒意，但出口的語聲卻是纖細的。
“是嗎？”他微微鬆開了些，“沒有勾引，沒有故意灌醉甚至沒有……殺人？”
“我沒有！”喬西微在聽見最後兩個字之後終於崩潰，除了一句“沒有”，嘴裏根本蹦不出其他的字來。
江厲玄手上的力道更重了，嘴角輕扯，淩厲剛毅的眼神依舊強迫喬西微和自己對視，始終沒有放鬆。
“殺人犯的無辜，總是最讓人心疼的。”他低聲輕語，狀若魑魅，“還是你已經忘了你妹妹喬子妮？”
喬西微終於崩潰，奮力掙紮，瘋了一般扭動著，往後一退，隨手抓了一個抱枕放在胸前，虛弱無言，散亂的頭發裏，一雙微漾的瞳孔緊緊盯著江厲玄。
江厲玄麵無表情，隨手將床頭的紙抽出來將手擦了擦。
喬西微抿唇看著他的動作，顫抖著，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因為憤怒。
“人是你殺的，罪你也得擔著。難受嗎？當然難受，但這是你該得的。”他薄唇輕啟，最後留下一句，扔了紙，長腿朝著門口邁動。
砰。
門關上了。
喬西微緩緩伸手，捂上了臉，喉間梗著什麼，半晌，終於忍不住顫抖起來，微漾的眼睛裏真的泛起了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