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1

玻璃杯裏的天使

在父母眼裏,孩子永遠是天使。

可是,一些可愛的天使們,正隔著玻璃杯,朝這個世界擠眉弄眼,表情淡如水,眼神暗如灰。他們是讓人憂心的“玻璃杯裏的天使”,一天一天,父母長輩嗬護著他們,卻也為他們在夜裏,暗自垂淚。

曾經,天下奇珍異味,都由父母勤心搜羅而來,化在透明的玻璃杯裏,沉澱成暗紅、乳白、淡藍、醬紫、炭黑……緩緩流入天使的嘴裏,天下美味,滋養身體,幸福了下一代。是的,隻是身體幸福。曾經,每一次跌倒,都由父母扶起,然後極為誇張地咒天罵地,台階不長眼,泥牆缺心眼,直罵得天使破涕而笑,才痛快淋漓,才會心一笑。曾經,為了天使,父母而不顧一切,犧牲自己的工作時間、休閑時光,放棄自己的理想和愛好,甚至願意付出自己的生命……

是的,一杯牛奶,能強健一個孩子的身體,甚至強壯了一個民族,卻催生不出一顆愛心和點滴思想。沒有原則的嗬護,不會讓孩子生出哪怕是一點的愛心,隻是怨恨、憤悶之類的激進情緒,一點一點,由小到大,占據他們孱弱的心靈堡壘。

這樣一來,應該在天空自由飛翔的天使,被冠以愛的名義,囚禁在一方小玻璃杯裏。

我們的天使隻是躲在玻璃杯裏,或哭,或笑,或發呆,與世界隔著一段不遠不近的可怕的距離。我們想無限近地接近天使,伸出手,卻發現天使在那麼遠的地方,讓我們看不清晰,讀不明白。可愛的天使們,沉醉在無風無浪的環境,心甘情願地躲避這個世界,自成一統,像一朵略顯幹枯的花兒。

有孩子不知言謝,沒有一點感恩意識;

有孩子沉迷網絡,在現實中十元二十元地賤賣家中彩電冰箱;

有孩子為了多得一份壓歲錢希望自己的父母離婚;

有孩子在校過大款生活,而父母卻在賣血之後倒在耕種的地裏;

有孩子把硫酸潑向無辜的大熊貓;

……

天使之舉,觸目心驚!

有太多玻璃杯裏的天使,就有太多無可奈何的父母!讓我們不由地替未來擔擾——他們能在我們老去之後,能扛起家庭的重擔,能勇敢地接過複興民族的接力棒嗎?

太多寵溺,太多無原則的關愛,製造了一代“玻璃杯裏的天使”。在端給天使的玻璃杯裏,我們少放了愛心、責任、智慧、挫折、微笑、承擔、自立、剛毅……這是足以強大的一個民族的“精神鈣片”和“思想奶酪”。

是嗬,美麗的天使,終究是要在我們頭頂那片神聖的天空,飛來飛去的,姿態優雅,楚楚動人。在玻璃杯裏跳舞,天使,必將斷裂美麗的翅膀,永遠失去飛翔的可能,永遠失去那方明媚的天空。

失去太多,悲劇,不可避免要發生。

為了孩子,為了未來,讓我們心手相連,築起一道真愛長城,終有一天,天使的笑聲,會從五彩雲霞裏,聲聲傳出。

陳誌宏

2006年初春於南昌撫河邊

幸運草自己種

我任教的大學是一所成人高校,成立高職學院後,也招普專和高職的學生,不過,與一本二本院校不一樣,我們學校很低的分數就能進。

我教的課程是《新聞采訪學》,真不知道理論灌輸了一個學期後,學生們能掌握多少。暑假來臨,我鼓勵學生到省城新聞單位去實習,到一線實踐,邊幹邊悟,學的東西肯定比書本更豐富,更管用。此話一出,學生們回頭就和家裏人聯係,希望家人為自己架橋鋪路,找個實習的機會。蛇有蛇路,兔有兔蹤,大家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新學期來了,我繼續承擔了這個班的《新聞寫作學》的教學任務。一部分同學們見了我神采飛揚,興奮地給我講實習的故事,這讓我感到欣慰。悄悄摸底,發現班裏的同學一部分在市報、縣電視台實習,一部分呆在家裏,沒有人在省城媒體做,但是吳俊生同學獨樹一幟,居然跑到中央電視台的一個欄目裏做實習生。呆在家裏的同學怨氣十足,感歎自己家裏沒後台,連新聞單位的門都摸不到。也有同學埋怨學校不好,找到新聞單位,人家不要,隻收複旦大學、南昌大學等名校新聞係的學生。在基層單位實習的同學則齊齊地羨慕起吳俊生來,覺得他家裏有通天的本事,居然找到中央去了。

吳俊生說出真相之後,大家都驚愕不已。他說,他有一個遠房親戚在央視那個欄目做劇務,打電話過去親戚不在,央視一位製片人接了。他不急也不懼,把自己的想法給說了,對方要他傳一份個人資料。當晚,他把個人情況介紹連同發表過的文章的網站鏈接一起發給了這位製片人。第二天,他便接到製片人的電話,讓他放假後就來試試看。整個過程,他的遠房親戚壓根不知道,再說,即使親戚要通路子,一個小小的劇務,能耐又有多大?

在我看來,吳俊生理論掌握的好,能寫會說,有膽量,具備了一個記者的素質。但是,在班上,像吳俊生同學這樣出色的並不止一個,為什麼隻有他一個通過自己找到實生單位?關鍵一點,他不等不靠,具備先人一步的主動性。他在擁有一定的文化和理論的積累之後,知道用自己的智慧去作敲門磚,而不是苦等家人去走的後門,找關係。西方有句諺言:智者製造機會。機會是等不來的,同樣,也不是靠父母、親戚拉來的,它要每一個人用智慧去創造。

現在,這班孩子已畢業了,吳俊生成了省電視台的新聞記者。教師節來臨之際,他給我寄來一張賀卡,上麵寫道:“謝謝陳老師給我知識,給我力量,給我一片人生的幸運草。”其實,我給予他的僅是一粒幸運草籽,幸運草是他自己種的,現在長得繁茂旺盛,那是他自己頑強拚搏的結果。

沒有人會笑你

我上初一的時候,班主任兼語文老師饒懷中先生剛從撫州師專畢業,心懷遠大教育理想,勤於教學,善於溝通,希望自己第一屆學生能出類拔萃。一進中學就能遇到這麼一位老師,現在想來,真是人生的一大幸事。

每天晚自習,饒懷中先生要求我們寫一篇日記,把一天中最有趣最難忘的事記錄下來。對於我們的日記,他每篇必看,每篇必改。這一招對於詞短文窮,視寫作為畏途的我來說,是最狠的一招,讓人心生餘悸。

記得我有一次發高燒,晚自習坐在座位上,昏昏沉沉,沒有一點生氣。臨交日記,我匆匆寫了一句:“今天生病,實在寫不出什麼來!”就把它交上去了。誰知,我的“偷懶”行為,饒懷中先生竟當著全班同學的麵,嚴厲地批評,讓我極度難堪。

從此,對於他的日記,我小心而為之,不敢做半點偷工減料的事。盡管我努力寫日記,收效並不明顯,饒懷中先生大都給我判“中”或“良”,極少有“優”。盡管如此,我還是得到了他極大的賞識。

在一次作文評講課上,饒懷中先生許給我一個美好的未來:“班上,陳誌宏的寫作進步很快,長大後,肯定會成為作家!”這句話給我的動力不亞於發射神五的推進劑,在饒懷中先生的鼓勵之下,我寫得更歡了,甚至寫了一部一萬多字的科幻小說。

初二上學期,學校舉行全校作文大賽,饒懷中地先生對我極為看好,指定我參加校級比賽。在班上,則舉行了一場嚴格的預選賽,評出一二名,陪我一同參加全校決賽。結果是戲劇性的,同班二名陪賽的同學分獲大賽一二名,而我卻一無所獲。升得高,跌得重,饒懷中一番好意,卻把我推入極為尷尬的境地。對於寫作,我徹底灰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