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送,我感動不已,李臻已有點留戀了。
我上去擁抱她,她嘴巴張得大大的,哦哦的“笑”了幾聲,拍著我的後背,說道:“小心你女朋友吃醋了。”李臻笑道:“我吃他的醋都幾大缸了,不在乎趙姐這一壇子。”趙雅心過去抱了抱李臻,盯著李臻的眼睛,極其認真的說道:“我這個弟弟是個花心大蘿卜,李臻你可要看緊了,一不小心他就會勾引別的女孩子去。”回過頭又對我說道:“寒雨,不準你小子欺負小李子,你欺負了她,我知道了是不會饒的。”
我無話可說,隻好笑笑。
火車到烏魯木齊,已是早上十點多。
我不知道李臻爸爸媽媽來接站,李臻也沒給我說。
出了車站,李臻幾步跑我前麵去,左看右看像在找人。出站口已人滿為患,李臻提著一個小包,我像是她的跟班或者仆人,兩個大皮箱一個重一個輕,走起路來一邊高一邊低,還得緊緊跟上她,難為了我啊。直到過了車站廣場,下了一個不算高的台階,李臻就朝什麼方向大聲喊“爸爸媽媽”,我便一個勁兒的緊張,跟著她到了一家超市門口,這裏還是人多。李臻幾乎是小跑著到了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麵前,那中年女人抬手輕輕撫摸一下李臻的頭發,說了幾句什麼話,我到了跟前,她停下說話,扭頭看了看我,我後悔沒在火車上認真收拾收拾,這會一定頭亂臉髒,邋裏邋遢的。李臻用嘴巴指了指那中年男人,說道:“我爸爸。”又轉身趴在那中年女人肩頭,笑嘻嘻說道:“這是我媽媽。”
我趕緊點頭哈腰,問候道:“叔叔好,阿姨好。”
李臻爸爸從我手中接過一個皮箱,那是我的,我的皮箱輕一點,我想李臻爸爸一定善於觀察生活,能看出哪個皮箱輕哪個皮箱重,右手接過去換到左手,伸出右手來跟我握手,我隻好也趕緊的換過右手來握,麵紅耳赤的問了聲“叔叔好”。這麼一陣子工夫,李臻媽媽把我從頭到腳看了個遍,她那臉上的表情,不悲不喜,不生氣也不激動興奮,卻看得我忐忑不安,渾身不自在,終於要顫抖起來,隻好用眼神求助於李臻,瞥她幾眼,等她說句什麼話出來,好緩解一下我的緊張心情。李臻卻一臉調皮,趴在她媽媽肩頭,“嘿嘿”笑個不住,等她爸爸媽媽看夠了我,齊齊望著她時,她才介紹道:“我同學,叫程寒雨。”
她爸爸輕聲責怪一句:“這孩子,有朋友來家不提前說一聲。”
她媽媽眼一瞪嘴一撇,陰陽怪氣說道:“同學還是朋友?”
李臻“咯咯”的笑,嬌聲說道:“媽媽,同學跟朋友有什麼差別嗎?別那樣子瞅著人家,看把人家的臉都瞅紅了,嘻嘻。”
李臻媽媽就“噗嗤”一笑,輕聲斥道:“沒皮沒臊的。”還要說什麼,李臻爸爸就提醒道:“孩子們坐了一夜火車,這會兒定是又髒又餓的,趕緊回家洗個熱水澡,弄點吃的吃了休息。有啥話不能回家慢慢說啊,你看你呀,姑娘帶個同學回家,你就搞得像個政審似的,看把孩子弄得緊張兮兮的。也不怕孩子笑話。”
李臻媽媽又是一笑,朝李臻又是努嘴又是瞪眼的,母女倆笑成了花。看得出這母女倆在一起夠熱鬧的。
又等一會兒,李臻爸爸擋下一輛出租車,沒想到李臻媽媽拉著李臻上了車,卻說:“四個人一輛車太擠了,你兩個再擋一輛吧,我和小玲先回了。哦,小程你還不知道吧,小玲是李臻的小名兒,你的小名叫什麼?”我剛說自己沒小名,“程寒雨”既是小名,也是大名。李臻爸爸一把關上了車門,車一溜煙走了。自然是說給我的。我的話被烏魯木齊夏日幹熱的風吹走了。
我和李臻爸爸隻好再等,好在烏魯木齊交通不錯,出租車好擋,不像西京要排隊等候,半小時內基本沒希望。一會兒就擋下一輛,上車追了上去。這一路上,李臻爸爸真像老丈人審查女婿似的,把我祖上三代查了個遍,再往上不是他沒查,而是我不知道。他叫我說個大概,我卻仔細認真的,甚至點滴的事都交代了一邊,等交代完了,他卻說了一個字:“哦!”
我開始後悔自己話太多了。有人說過,話多的人不穩重,其實平時我是個很穩重的人,話有時多有時少,區別對待,跟熟悉的朋友在一起時話多一點,和不熟悉的人,有時一天一句話都不說。唉,失策啊。我估計李臻爸爸一定如此想:“這孩子進了公安局,肯定什麼事都會往外倒的,不可靠。”
我沒問,是李臻爸爸,他自己主動告訴我他們家曆史問題的,但他隻說到李臻爺爺一輩,比起我來,他少交代了一代人。我知道了她們家是從江南過來的,是那個支援大西北的年代過來的,老人家就一直支援到光榮了,埋到了戈壁灘。我這時才明白李臻為什麼長得小巧玲瓏,一副江南水鄉的清秀之氣。這不是地域歧視,我的觀念中,北方女人就該是膀大腰圓,說話辦事直來直去,有一股豪俠颯爽之氣,隻有江南女子才是嬌小靈秀,似出水芙蓉,就是李臻那樣子的。我忽然明白了自己為什麼喜歡李臻。李臻爸爸還在交代,他說:“我是一個人民教師,在烏魯木齊四十三中教數學,這一教就是三十多年。我和李臻媽媽就李臻這麼一個寶貝姑娘,從小嬌生慣養的,任性慣了,脾氣大的很,你受得了嗎?”
我要被自己的汗水淹死了,一邊拭汗一邊說道:“李臻通情達理,一點不任性,還是叔叔和阿姨教育得好。”
他點了點頭,是同意我的觀點麼?還是滿意我的懂禮貌?
李臻爸爸繼續說道:“現在的年輕人,沒吃過苦,沒曆練過,哪有個通情達理的。我聽李臻說起過你,她說你琴棋書畫都懂,這就了不起,你爸爸是縣長?”我趕緊更正說:“以前是副縣長,現在是政協主席。”他笑了笑,說道:“都一樣嘛。那麼你的家教就嚴格有規矩,這一點很重要,門風家教是很要緊的一件事。”
李臻爸爸不愧是教數學的,說話條理清楚,邏輯嚴密。不過,我怎麼聽出上海口味來了,我猜下一句就該是門當戶對了,可惜,我發現出租車已經停在一個小院門口了。
李臻和她媽媽就站在那門口,李臻懷裏抱著一隻小狗。
她家是四合院?我喜歡四合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