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落榜(1 / 3)

大楚明德十五年, 三月裏草長鶯飛, 右相府裏百花齊放, 但花兒開得再嬌豔, 右相夫人唐悠也還是心裏發愁。

她出身定國公府, 父親位及一國元帥, 而今雖已告老還鄉, 兄弟幾個也是大有發展,倚靠不難;相公更是官居一品右相,管著天下六部的一半, 能讓她發愁的就是子嗣不豐,膝下隻得的一兒。

這個兒子不太爭氣,雖樣貌生得頂頂好, 卻未得其父三元及第的聰慧, 端的讓唐悠操心不已。

大楚朝的科舉春、夏、秋三試,春試出秀才, 夏試出舉人, 秋試出進士。這三試裏夏試、秋試是三年一次, 春試頻繁些, 一年一次, 唐悠愁的便是兒子的這第三次春試。

之所以是第三次, 是前兩次都落榜了的原因。

三月裏的春試過五朝,就到了出榜的日子。這天,右相府裏也早早地遣了仆人去候著。

日頭高過市集口的聖夫子石像時, 鑼鼓被敲響, 衙門的差役才將紅榜貼了出來。

看榜的人群裏,一個穿著青灰衣裳的高壯小廝瞧了又瞧,最後緊皺眉頭,擠著出了人群。

不一會兒,這小廝出現在右相府裏,疾步往前院的文軒院去。

文軒文軒,取文采軒然之意,這是右相對獨子的期望,文軒院裏住著的就是右相的兒子了。

高壯小廝一路疾行,最後來到院裏北邊的演武場。

因為右相是文臣,府裏的演武場也是往精致了去的,場地也小得緊,跑馬是隻能想想,最多隻能射箭玩玩。

那高壯小廝進院子瞧見的便是一少年背對著他射箭的場景。

砰,箭矢射進箭靶的聲音傳來!

少爺射箭上可真厲害!僅一月裏偶爾練習就有這個準頭!小廝心內不由一讚,而後低聲出口道:“少爺,出榜了。”

穀嘉義聞言一頓,慢慢射完箭筒裏的最後一隻箭,問道:“長忠,如何了?”

穀長忠挺著高大的身板弱弱地答道:“少爺又落榜了。”

落榜?這倒也正常,穀嘉義心裏沒有絲毫落榜的失落和氣憤,他什麼水平自己還能不清楚,至多一莽將爾,就算死死活活了兩遭,也成不了文曲星。

腦海清楚又模糊的那些記憶,就像浮生一場夢,但卻給他帶來了實實在在的改變,好比,這不再敦厚憊懶的性子。

沉吟一會,他挑眉看向穀長忠,“這是第幾次了?”

穀長忠看著穀嘉義的坦然覺得自己開口有些困難,瞧那俊秀的甲字臉,眉眼清靈,活脫脫做官的好人才,卻沒有丁點的進取心。

“第三次了。”

落榜三次,和阿爹的三元及第比比就有意思了。穀嘉義擺擺手,破罐子破摔,重又練起箭來。

這時,被穀長忠刻意超過的另一仆人也入了府,進了後院。

“我兒又落榜了。”上座的唐悠語調平緩,似貴婦人一般的淡然,隻眉目間的憤然和穀長忠如出一轍。且比起伴著穀嘉義長大的仆人,她做為母親自然更是疼愛穀嘉義,覺得他無一處不好的。

下麵稟告的仆人借著餘光,看唐悠玉白的手緊攥,心裏惴惴。

唐悠卻沒注意,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穀嘉義身上,前些日子明明見兒子有了長進,怎地又落榜了,想當初老爺三元及第,也未見多難啊!

思量半響,唐悠還是按捺住了自己的護子之心,左右老爺不打人,抄抄書若是能讓穀嘉義成才,那是她巴不得的事!

春試的風攪亂的可不止右相府裏,家有兒郎得中的都是一臉喜色,未中的則各有千秋。

如右相大人穀業,聽聞獨子三次落榜,也不過臉色暗了一瞬,隨即恢複往常的儒雅,還能笑著聽那些大臣討論今朝京都的春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