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頭霧水(之一)(1 / 3)

胡一寧失蹤了,同時失蹤的還有鄰居王傳的女兒玲子。

王傳一大早就來向胡一寧的老婆陳花要人,陳花也是一肚子冤屈,雖說你的女兒跟我的男人跑了,可我也是受害者,我又找誰要人去?但王傳不這麼看,你家男人拐跑了我家還沒過門的黃花閨女,我不找你要人找誰去?陳花無奈,蹲在地上隻有哭。嗚嗚嗚,胡一寧,你個喪天良的狠心賊,我跟你這麼多年吃苦受累,眼看著孩子都這麼大了,還沒進過一次城,你就忍心扔下我們娘倆不管,領著人家的閨女到處跑,嗚嗚嗚,你個挨千刀的……

王傳見陳花蹲在地上鼻涕一把淚一把哭得恓惶,意識到自己找陳花要人不合適,抬起腿狠狠一腳把地上的凳子踢飛,嚇得在院子裏找食吃的母雞驚恐地發出嘎嘎嘎的叫聲,連飛帶跑逃出院子。陳花也被王傳的舉動嚇了一跳,抬起頭睜大眼睛驚恐地望著王傳。王傳狠狠地跺了一腳,摔門而去。

胡一寧是市科技局對口扶貧的雙水村村民,是王洋的幫扶對象。說胡一寧會拐跑別人家的姑娘,王洋在見他第一麵時,說什麼也不會相信,但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老實巴交,跟生人說話語無倫次的農民,卻做出了讓誰都想不到的事情。

開春的時候,王洋和局領導到全市經濟最落後的縣的一個叫雙水的小村子考察。初聽雙水村這個名字,王洋還以為是個山清水秀的村莊,到了目的地才發現那裏不但沒有水,也沒有山,村子周圍稀稀拉拉的白楊樹也是灰頭土臉歪頭耷腦沒有生氣,低矮的茅草屋仿佛遼闊戈壁上的一叢叢枯草。環繞村子的是一眼望不到頭的鹽堿地和白花花的鹽堿灰,一腳踏下去堿灰撲起老高,來時擦得油光黑亮的皮鞋,走幾步路就變得灰頭土臉。在村子裏轉了一圈回來,褲腿上滿是灰土,鼻子裏幹得直冒煙。說白了,這是一個不適合人生存的地方,但雙水村的人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裏。

王洋一直覺得是個謎,為什麼一個幹旱缺水的地方,卻有一個美麗的名字。問當地人,也沒有人能說清楚。有人推斷這裏以前可能有水,後來幹了,但名字卻流傳了下來。

周末,王洋放棄休息,驅車一百多公裏來到胡一寧家,看著這個搓著雙手半天說不出話的黑臉漢子,王洋腦子裏想著該怎樣幫他們脫掉窮帽子。因為局裏定了指標,誰的幫扶對象當年收入沒有明顯變化,年終考核就不合格。為了不影響年終考核,王洋恨不得把自己的家整體搬給胡一寧。幾個月來,王洋沒少往雙水村跑,幫胡一寧家買便宜化肥、農藥、種子,中間還墊錢給他家買過幾件農具,並上網下載了一些有關改良鹽堿地的資料,以及適合鹽堿地種植的作物的耕作方法給他們帶過去。可以說,王洋已經完全把幫胡一寧家脫貧當成了自己工作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接到陳花打來的電話,得知胡一寧帶著鄰居家女兒私奔的消息後,王洋著實吃了一驚。在陳花斷斷續續的哭訴中,王洋得知胡一寧是拿著科技局扶持他家購買農用機械的兩千塊錢和從村民手裏借的兩千塊錢跑的,當時說好到縣城買一輛三輪車,誰知那天胡一寧等進城的班車時,玲子也在等車,或許他們早就商量好的,這些陳花也搞不清楚。總之,他們一起坐車到縣城就再沒有回來,有人看到他們又從縣城坐上了去市裏的班車。

“領導,你要是看到他,勸勸他,讓他回來,我不怪他,隻要王傳再不來向我要人就行。”聽著陳花斷斷續續的敘述,王洋的情緒很複雜。這個胡一寧,自家日子都過得一團糟,不想著如何改善家人的生活,倒有心思琢磨這些烏七八糟的事。

王洋嘴上答應陳花,見到胡一寧就勸他回去,可腦子裏卻在想,這麼大的一個城市,我上哪裏去找他。

王洋腦子裏雖然那麼想,可上街的時候,他還是左顧右盼,希望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胡一寧的影子。但他始終沒有看到他。

一個多月後,陳花再次打來電話,說胡一寧就在市裏,有人看到他在工地上幹活。為了找到胡一寧,王洋一有空就到各個工地去打聽,但他幾乎問遍了城裏所有的工地,都說沒有叫胡一寧的人。

轉眼到了夏收,陳花再次給王洋打來電話,說胡一寧一走兩個多月,眼瞅著麥子都黃了,他人不回來,連個信也沒有,王傳又隔三差五跑去向她要人,她都沒法活了。那口氣,好像王洋知道胡一寧的下落似的。王洋隻好在電話裏安慰陳花,答應繼續幫她打聽。可他翻遍了各個工地的民工花名冊,還是沒能翻出個胡一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