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1
1、黑光乍現
石城市出現的第一例頭頂上冒黑光的人的是這個市人事局的幹事趙小波發現的。趙小波那天去石城市農業銀行取款，就在他從取款機裏取出款子準備向出走時，他的麵前出現了一個神情倨傲的國字臉漢子，可在他的頭頂上卻有一股黑氣在上升，縹縹緲緲的，若隱若現的，就像懸掛在山巔的霧嵐；那黑霧不絕如縷，在他的頭頂上嫋嫋上升，似乎他的腦袋是一個正在熊熊燃燒著煤火的鍋爐。趙小波驚呆了，傻傻地盯著他看，半天也沒有動一下眼珠子。那個國字臉中年漢子不解地望著趙小波，後來他就生氣了，大聲地說：“你盯著我看什麼？莫非我頭上長了犄角不成？”趙小波愣了一下，知道自己不該這樣肆無忌憚地盯著人家看，不禮貌不說，也會引起人家有誤會。可顯然這個很有氣質的漢子並不知道他的頭頂上正在走光。趙小波猶豫了一下，覺得還是向他指出的好，就吭哧吭哧指著他的頭頂，說：“你的頭上有黑光在冒……”方臉盤漢子萬分驚訝地叫了起來：“你說什麼？”趙小波又指著他的頭頂說：“你看看你的頭頂。”方臉盤漢子當然看不見他的頭頂，就向後退了幾，透過大門上麵的玻璃門看，這一看，方臉盤漢子驚呆了：他的頭上果然有嫋嫋黑氣在往上冒。方臉盤漢子慌了，低著頭邊原地轉圈子邊在自己身上尋找什麼，說：“這就怪了！這就怪了！我的頭上怎麼會有黑光在往上冒？這是誰在使壞？是誰在我身上搞鬼？”他神情惶遽，目光驚駭，仿佛遇到了天外來客或是看見了神農架野人。抑或是自己一下子從現代人退回到茹毛飲血的原始人。這樣一來，竟惹來了許多人過來站在他的身邊，全都傻愣愣地盯著他的頭頂看。
現場的人們一片驚慌不安。人們的眼神裏流露出了恐怖的神情。有人悄悄地從人叢裏退了出去，溜走了。
趙小波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沒有動。他發現，在國字臉移動腳步時，他頭頂的黑光也在移動，或前進或後退。趙小波不知這是為什麼。更不明白一個人的頭頂為什麼會有黑光出現。他的神情有點恍惚，覺得眼前的世界有點不真實。他懷疑是在夢中。要不就是出現了幻境。他在自己的大腿上狠勁地掐了一下，一陣疼痛襲來，他知道自己不是在夢中，這一來，他越發吃驚了，不知道下一步如何辦。
就在這時候，人叢外麵有人喊道：“丁大夫，你怎麼在這裏？”
國字臉原來是一個大夫。丁大夫聽到有人叫，在人叢裏說：“淨行長，我到你們銀行取款，可是有人說我的頭頂有黑光在冒，你說說，為啥我在外麵頭頂上沒有黑光，在你們這裏卻有了？是不是你們銀行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或者是這裏的空氣被什麼汙染了？”那個長著一張大紅臉的淨行長從人叢裏擠進來，看著他的頭頂，臉色一下子變了，身子竟有些顫抖，手指抖抖地指著他的頭頂：“這是怎麼了？為什麼……哎，我們這裏的人頭頂上好好的呀，沒有黑光在冒呀？你是不是吃了什麼東西了？或者招了什麼邪氣了？”看到人圍得越來越多，淨行長趕緊把丁醫生拉進了銀行裏麵自己的辦公室。在外麵的人站著議論了一陣子，也就散開了，自己幹自己的事去了。可趙小波發現，他們的神情全都惶惶不可終日的，就像世界末日到了一樣。
趙小波沒有走，他在營業廳裏等著。他想看看丁大夫出來後是一個什麼樣子。營業廳裏擠滿了人，有人在連椅上坐著，有人站著，喇叭裏播放著辦理業務的順序號碼，叫某某號到某某櫃台跟前去辦理業務。趙小波找了個位子坐下，眼睛盯著前麵不遠處那扇把營業廳與裏麵隔開的結實的鐵門。剛才丁醫生就是從這裏被淨行長叫進去的。按理他也要從這裏出來才行。趙小波不明白，一個人好好的怎麼頭頂上會冒出黑光。而且是不絕如縷。趙小波仔細地盯著營業廳裏的人看，那麼多人沒有一個人的頭頂上籠罩黑光。那就說明這個頭頂有黑光的人可能是一個獨特的個例。不會有大量的人出現黑光的。可趙小波又一想，一個人的頭頂出現了黑光，那就說明，還會有可能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人的頭頂也冒黑光，以至無窮。當然這樣的可能性現在趙小波還不清楚會不會出現。想到這裏，趙小波心裏有點沉重。
大概過了十多分鍾後，營業廳裏那道鐵門吱地響了一下，打開了，丁大夫與淨行長出來了。趙小波驚訝地發現，丁大夫的頭頂上仍然有縷縷黑光在冒，並沒有一絲減弱的痕跡。丁大夫在往出走時有點狼狽，急急的，惶恐不安的，仿佛身後有狼追趕著，眼睛甚至不敢看營業廳裏的每一個人。他就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哧溜一聲從人們的視線裏溜走了。
不用說，石城市人民醫院知名的泌尿科大夫丁拴武頭頂上冒黑光的消息不出半天就傳遍了全城。人們在下麵津津樂道，把這則消息傳得越來越神奇。有人說，丁拴武大夫頭頂的黑光像龍卷風一樣，丁拴武有時候走著走著這黑光就會在空上打著旋兒把他吊在空中飛翔起來。還有的說，丁拴武頭頂的黑光就像一個大鍋爐房的煙囪，咕嘟嘟地往上冒。甚至有人說，丁拴武頭頂上冒出的黑光聞起來有一股惡臭味，老遠就讓人閉氣。人們在議論中都流露出一個共同的擔憂：那就是這頭頂的黑光會不會傳染，會不會更多的人也會染上這種黑光？還好。現在全城除過丁拴武外，再沒有第二個人在頭頂上出現黑光。
趙小波自然回去後就把這消息告訴了局裏的其他人，大家聽了也都議論一番，說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說這話時，石城市文化局的局長呂飛躍剛好在場。他感到十分驚奇，也就眼上議論了幾句。他是來這裏為自己的外甥辦理招工手續的。他利用關係把自己的大專沒有畢業的外甥安置到石城市職業技術學校當教師。他在辦完事回去坐在自己辦公室時，也沒有把此事放在心上，他一天接觸的事情真是太多了。他根本沒有把這件引得全市人熱議的奇事當一回事。也可以說他在聽到後走出政府大院時就把它忘記了。但是當局辦公室主任葉和平走進來向他彙報工作時，卻老半天把目光盯在他的頭頂上。他發現了，說：“你盯著我看什麼？”辦公室主任葉和平“哦”了一聲，神情驚駭地說：“呂局長，你的頭頂上……怎麼有黑光在閃爍？”葉和平把目光從他的頭頂上移開了，望著別處說：“是不是我的眼睛花了？”他用手背揉了一下眼睛，再睜大看時，越發地驚訝了：那黑光依然真真切切地存在著。
呂飛躍局長的辦公室裏有一麵鑲在鋁合金框子裏的大鏡子，豎立在牆角那兒，明光鋥亮。呂飛躍走過去站在鏡子前細細地端詳，果然，他的那顆長有稀疏頭發的頭頂上有絲絲樓樓的黑光在嫋嫋上升。呂飛躍的臉子一下子煞白，嘴唇也哆嗦起來，他扭頭看了一眼葉和平，葉和平也正在用一種怪異的目光看著他。呂飛躍伸出手在頭頂的上空攔腰劃了一下，就像用刀劍從中斬斷什麼東西一樣。但不起作用，那黑光依然故我，牢牢地粘在他的頭頂上空，不肯移去。呂飛躍嘴裏嘟囔了一句什麼，葉和平沒有聽清他說的是什麼。葉和平說：“呂局長，你是不是到什麼地方去過？”呂飛躍嘴裏“哦”了一聲，說：“我剛到市人事局去了一下，他們在那裏議論說市人民醫院的丁拴武大夫頭頂上冒出了一股黑光，我也跟上說了幾句。沒有想到……我也染上這怪病。”葉和平說：“果然有傳染源。”呂飛躍說：“你說什麼？”葉和平看了一眼呂飛躍，說：“是不是會傳染呢？你剛從人事局回來就出了這樣的事？我懷疑這裏麵可能會有問題。”呂飛躍的身子打了一個寒噤。臉色變成了青紫色。他忽然猛地揪住自己的頭發，在裏麵狠勁地抓著撓著，邊撓邊說：“他媽的見了鬼了。我好好的，怎麼一會兒頭頂上就往外冒黑光？是不是有人在下麵使陰招整人？”葉和平說：“局長，你稍安勿燥，也說不定你好好地睡一覺，明天頭頂上的黑光就會消失了。你想想啊，這頭頂上的黑光有什麼科學道理嗎？沒有哇。”呂飛躍轉著眼珠子看著葉和平，說：“這事兒你別往外傳。我現在就在套間裏休息一下，有人問我時你就說下鄉了。”葉和平說：“是的。你快休息一下，心裏不要想這事兒。也許過一會兒就沒有事了。”葉和平說完就趕緊轉身走了。他也怕自己染上黑光。他有一種驚恐。
事情過去十多天後，趙小波在統計全市出現的頭頂上冒黑光的人時才明白，呂飛躍是石城市出現的第二例頭頂上冒黑光的人。
石城市出現的第三例頭頂上冒黑光的人是市長龐大手。
就在趙小波查資料要搞清一個人的頭頂上為什麼會冒黑光的時候。就在呂飛躍在自己辦公室的套間裏休息的時候。市長龐大手正在出席一個房地產商的一座樓盤的開發儀式，麵對著省市電視台的攝像機鏡頭，在身後一排漂亮的耀眼奪目的禮儀小姐的烘雲托月下，龐大手臉上的神情自得而又倨傲，高深莫測而又神情自若；他微微笑著，剪斷了眼前的紅綢。可這時候，一名攝像的記者卻神情怔怔地瞪著他的頭頂，半天也不錯眼珠子，甚至忘記了拍攝下麵的鏡頭。龐大手發現了這個記者的異常舉動，驚異了，也盯著他看，可又回過頭在自己的身上看，沒有什麼。他的衣服得體而又合身，沒有什麼破綻，尤其是襠部也沒有什麼異常的表現。他納悶了。就在這時候，那個記者走近他一步小聲地說：“龐市長，你的頭上有一股黑光在往上冒。”龐大手吃了一驚，看對麵的記者的鏡頭，果然裏麵有線絲縷縷的煙霧樣的東西在上升和盤旋。他吃了一驚。看看左右，人們並沒有發現他的變化。他暗暗放下心。但臉色卻很難看。他向身邊一個也是領導樣的人低聲地咕嚕了一句什麼，就擠過人叢匆匆地走了。他一頭鑽進小車，對司機說：“回辦公室，我有一件緊急事情要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