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事情並非俞谘皋所擔心的那般駭人。原來,此番北來的,並不僅有紅毛的兩船,與之同來的,另有一條大明的船,竟是陳士瑛當時南下的座船。此前,因陳士瑛為了早日回來,便搭乘紅毛船先行一步,他的座船,於是此時才北返回來。而據他們所說,紅毛確實沒有派發援兵。此番北來的兩條紅毛船,也並非援兵,卻是送紅毛新任的頭領過來,與雷也山交接的。
“此事當真!”
受了一回驚,俞谘皋有些不大相信,重複問了一句。那小校道:“回大帥的話!此事千真萬確,如有半點虛假,大帥請取末將項上人頭。”
陳世瑛和他的隨從們如此這般,折騰得俞谘皋有些頭疼,這紅毛的援兵是否能來,可是幹係巨大,來不得半點馬虎。俞谘皋又道:“王先生,你以為如何?”
“嗬嗬。來者是客,老爺豈可有失待客之道?”
“怎麼,我們不等李家那個小畜牲了?”
王善灑然一笑,道:“大帥,我軍此前數次進攻,或實或虛,卻礙於諸賊牽製,紅毛銃台堅固而炮利,不能奏捷。我時日有限,故,不才堅持要同諸賊交涉。若能去此掣肘,則有助於眼前的戰事。
然,諸賊遲遲不來,我們總不能這樣等下去。不才以為,紅毛若有援兵來,此時早該到了。如今不到,該是不會來了。今,紅毛戀棧不去,或者是還想混水摸魚。紅毛換帥,不才以為,應一戰以震懾其心,絕了他們的心思。如能迫其早降,自然最好。此外,諸賊猶疑不定,有此一戰,亦能窺其居心。隻是,這番用兵,還要大帥多費心了。”
本來,俞谘皋也不打算真個放過李一官等人,隻因情況所迫,又有王善堅持,這才與李一官接洽一番。卻不料,李一官倒是拿喬,這讓俞谘皋更是無意與之廢話。這段日子,俞谘皋也是一直在思索應對之道,畢竟,澎湖之事,他不能寄托在一般海賊的身上。
用兵亦非兒戲。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所以,之前數戰,即便不能取勝,卻每一戰必有所得。如初戰定鎮海,再戰軀諸賊,繼而兵鋒直抵紗帽山。如今,所有能用的鋪墊,皆已用完,這一戰若無所建樹,不能震懾敵心倒也罷了,反倒會影響自己的軍心。正因此戰較從前更是難打,是以這回王善主張一戰,而俞谘皋卻十分謹慎。
俞谘皋托著雪白的胡須,腦海裏不斷地盤算著對敵之策。同時,他的目光在帳內諸將的身上一一掃過。最後,俞谘皋還是看向了愛將徐一鳴,他道:“一鳴,準備的如何了?”
“回大帥的話!水師準備已畢,步軍尚需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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