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湖。
時下澎湖的局麵,如同一汪湖水,麵上平靜,下麵卻是暗流湧動。陳世瑛,便是一粒細碎的石子,在水麵激起來數紋的水波,隨即,卻被掩在了湖水之中。
俞谘皋有了陳士瑛的話墊底,步子更加穩健。他靜待援兵的到來,仔細籌劃著下麵的攻勢。不過,一切還仍需時間,所以,大明的舟師與步軍尚未大動。紅毛,也依然平靜,或者紅毛已無意如何,或者他們還在等待南洋的命令。畢竟,此番帶來的,隻是溝通消息的書信,並非南洋的命令文書。
至於大明的棄民們,各家的當家定下聯手之事後,李魁奇與楊六便時常出沒於李一官的帥船,而李一官也不時去到李魁奇等人的船上作客。至於劉香,他最終未向李一官詢問李家的打算。他自道既然李一官不說,那他問了也是枉然。他依舊常伴於李一官身邊,不論是在李一官的帥船上,還是李一官去見李魁奇與楊六的時候。
朝廷和紅毛暫時未有動靜,李一官之流便也不急於動作。紅毛援兵無望,足以使澎湖大為震動。可惜,與朝廷和紅毛相比,他們的力量相對孱弱,他們必須耐心等待,到朝廷和紅毛先動起來,他們才好下手。對於李一官等人來說,瞅準機會下黑手才是正途,貿然與強敵硬拚,卻是自尋死路了。
這日,一條雙桅的二百料船,從西麵開到了澎湖。那卻不是福建水師的船,在那桅頂,高高飄揚的是“李”字的令旗,原來,這是李一官和廈門間的信使。如今,李一官遵照諾言,將廈門之事全部委托薛伯泉打理。為了保持與廈門的聯係,李一官有一條二百料船,時常往來於澎湖與南澳之間。薛伯泉會將消息,從廈門發來,李一官的要求,也通過此船傳達給薛伯泉。
不過,今日的事情似有些蹊蹺。因為,從前薛伯泉隻用將書子封好送來即可,而這回,卻是薛伯泉親自到了!
“東家,少東家!”
薛伯泉來前,已知李旦到來,是以他見到李旦,並不驚訝。隻是老少兩位東家俱在麵前,薛伯泉難免有些緊張。尤其是李旦的一雙眸子,薛伯泉總覺著,那如同剃骨的鋼刀一般,將自己剝削地幹幹淨淨,通通透透。
李旦沒有說話,他見了薛伯泉一麵,便起身離開,留下李一官在。關上艙門,艙內剩下李一官,鄔龍,李忠,李二官,以及薛伯泉五人。這番,薛伯泉親自到了,便沒有什麼書子,李一官問道:“伯泉,廈門那邊可有變故?”
李一官最想聽到的,無非是俞谘皋後援不濟,抑或者朝廷催促俞谘皋速戰速決。可惜,這隻是李一官一廂情願罷了,卻聽薛伯泉道:“少東家,您可記得,去歲末,許家之事?”
許素心與許蘭心這兄弟兩個,幾乎壞了李一官的性命,他自是不會忘了他們。何況,雖然俞谘皋後來斬殺了幾人,卻沒有傷害許家兄弟的性命,但是這般拿人如此詭異,李一官更是耿耿於懷。不過,李一官如今的心思都在澎湖,而薛伯泉之前的書信中,也不曾提到此事,是以李一官倒是一時忽略了他們。此刻薛伯泉舊事重提,李一官便又動起了心思。他注意到,薛伯泉提到許家兄弟的時候,用的是“許家”而非“許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