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瑩剔透的洛河,時不時拍起浪花。一座黃頂紅柱的涼亭,樹立於水麵之上。涼亭裏時不時有熱氣升騰,誘人的香味夾雜刺鼻的冷氣鋪麵而來。一位身穿麻衫披灰色麻披風的中年男子與一位身著黃鵝色麻布裙的中年女子相向而坐,兩人中間放著一個一尺見方的小火爐,爐上放著一個黑色鐵鍋,鍋裏煮著各樣的菜食與各樣的肉片或肉丸,時不時還有山椒等佐料在鍋裏起伏。鍋裏的菜葉被煮的晶瑩剔透,切的薄厚均勻的肉片已經慢慢泛白。就這樣一鍋雜燴,正是那香味的來源之處。
那女子細細看了看夾起肉的顏色,朝男子敏唇一笑。便從地上拿起一個陶碗,從鍋裏盛了滿滿半碗肉,抵於男子麵前。
那男子朝女子抵過來碗筷一看,全是肉。連忙伸出手來,擋住女子朝自己抵來的碗筷。輕聲道:“夫人,現在你我二人,你為何還要這樣讓著我?”忽然,男子好像已經知道了答案,但他還是止住了聲音。
女子也不客氣的收回了碗筷,夾了一枚丸子放在口中,嚼了一會兒喉嚨微動,淡淡道:“夫君已是一國之君,勞煩國事。我身為你的妻子,為你盛飯有什麼不行?”
中年男子神情恍惚,這個回答已經大大出發他的意料。忽然,一抹感動淚花從臉龐落下,好似將這個威嚴的中年男子變成母親懷中幼童。
中年男子看著中年女子投來,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迅速伸出筷子,夾了一塊素菜,往口中遞去。菜下麵真好夾雜著一枚津滿了菜湯的山椒,筷子一轉“漬漬”兩聲,山椒裏的湯汁剛好濺到他眼中。
“哎呀”
疼痛的叫喊聲之中,男子迅速的擦了臉龐感動的淚花。
中年女子麵色一冷,將碗筷重重一放,冷冷道:“楊廣,你我夫妻好不容易跑出來吃一頓飯,你到底要鬧什麼?”
見中年女子已經生氣,楊廣迅速方向碗筷,來到女子身旁道:“我的好夫人,你又怎麼了?都是夫君的錯!”
終於在楊廣的軟磨硬泡之下,女子露出來笑容。
沒錯,這男子便是這大隋天下的君王,被西域諸族所尊稱的聖人可汗,隋天子楊廣。這女子乃是在背後默默支持他的原配妻子,前朝梁孝明帝之女蕭敏芯,現在的一國之母,皇後娘娘。
楊廣重新給自己夾了一碗的素菜,稍稍吃了一口,朝蕭敏芯笑道。
“夫人還是你做的食物好吃啊!要是禦膳房那些禦廚有夫人做的一半就好了”
蕭敏芯一聽楊廣違心的奉承,臉色一黑冷哼一聲,靜靜地吃著碗裏的肉食,再不多言。
楊廣也心知這幾年,雖每逢出行必有蕭敏芯跟隨。但他也知曉自己不停地與那些士族聯姻迎娶嬪妃,也是在不停辜負這位跟隨自己半輩子的結發妻子。更知曉她表麵溫柔,內裏霸道的脾氣,索性也不多言,隻顧著吃菜。
“好香啊!”
一位身穿僧袍,滿頭黑發的少年鼻子往前一探,深吸一口氣歎道。
他咧嘴“嘿嘿”一笑,回頭朝自己身後一位身著清色衣裙,披著血紅棉披風,牽著棗紅駿馬的少女道:“已是晌午,姐姐是否也餓了?”
這少年跟少女,正是誤入會通苑的李玄舞跟假和尚陳禕。
李玄舞抬起頭朝灰白的天空一看,滿天雲霧,連隻鳥都沒得。也不多言,牽著馬徑直朝不遠處的涼亭走去。
忽然,正用筷子從鍋裏撈著一枚肉丸的楊廣,停下了動作,雙目園睜,瞪著來人。
那來人很是普通,普通到身上透露出來的氣質完全是一個農家女子。
但她偏偏穿的卻是隴西那些世家,最尊貴的子弟也不舍得穿的絲綢。還有她手裏牽的那匹棗紅色的駿馬,分明是一匹成年不久,可換半座城池的汗血寶馬。
就是這樣一個普通的女子,就算再有錢,也不應該會出現在這裏吧!
楊廣最先想到的是:這女子不會是方外之人吧!
方外之人是指那些不問事事的和尚,道士與修仙隱士之流。民間還留傳著“道士定江山,和尚平天下”的傳言。
這樣一想,楊廣便怒由心邊生,心中暗罵:那群該殺的的道士,不是說這會通苑有陣法守護,不經過朕的允許沒人能闖進來的嗎?今日居然有方外之人入內。
其實也不是陣法設計者騙他,而死來人腰間剛好掛著一枚金色令牌,令牌上盤旋兩條五爪蛟龍,龍尾相交,龍首麵相對,龍腹相對之間,一片空白處以篆文刻“晉王”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