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北風席卷而過,瑩瑩樹梢扯落片片香氛梅瓣,碧水天間高懸赤陽一輪,融化著漫山冰雪,河麵上慢慢浮起薄冰一層,雖是豔陽高照,內裹獸絨也抵不住刺骨寒風。
一隊商販就這樣踏著冰雪,頂著嚴寒緩緩的向東都城前行,走商隊在最前麵的卻是一名少女約莫十三四歲,一根青繩束著二尺長發,身著一件裏絨緊袖青裙,青裙前後開叉且重疊,絲毫不影響保暖與騎馬,腰間係著一條二指寬的粉白腰帶,外套短袖薄衫,披一件翻領白絨赤紅披風,穿一雙軟底淺筒棉靴,內穿粉色長裳。坐於一匹棗紅駿馬之上,馬兒腿如柱,蹄如海碗,肩寬身長,背負黑色馬鞍,馬鞍右側懸著一柄雙弓赤紅短弩,弩長六寸,寬五寸,弓以牛筋鹿角紅杉木製成,單從馬兒顛簸抖動弓弦的頻率來看,這小駑的力道也是極大的,她手持一褐色牛皮水袋,上額微微上揚,下顎微微前傾,水袋口微接粉唇,緩緩飲下。
飲完之後,寒風吹過,這少女臉頰兩側泛起紅暈一片,空氣中彌漫著濃鬱酒香。
她左側一少年約莫十四五歲,身著一件灰色粗布齊膝短衫,穿和垮腰係一根白色腰帶,帶尖椎帽,腳穿麻鞋,鞋內側裹棉襪,絲毫沒有被凍到的樣子,他騎著一匹灰黃瘦馬,但好似被酒氣熏到一樣,捂鼻掩麵憤憤說道。
“五妹,你個姑娘家的整日這樣飲酒,就不怕將來柴家郎君悔婚而去,留你再獨守深閨幾年!”這少年話語一頓,朝自己妹妹臉上看去,那好似防賊一般的眼神,忽然一收接著道:“今年你馬上就要滿十二歲了,再過兩年就到適婚的年齡了,再不矜持點兒,就要被柴家郎君退婚咯!”
他這正在飲酒的妹妹聽到這話身形一頓,麵露凶相把酒袋口朝他一甩,半袋子的酒水從酒袋子口形成一道水柱飛速散開,朝他飛撲而來,他心中也是一驚,叫道:“李玄舞,我可是你兄長,你怎能如此對我?”
李玄舞是樓煩太守唐國公李淵的三女,自小習武,除了樣貌以外,沒有一絲女子的樣子,十八般兵器刀槍劍戟斧鉞鉤叉樣樣精通,反倒是女紅不會,三從不想,四德不知。
據說,滿歲那日,父親為她與弟弟李玄霸舉行抓周。她麵前擺放琴棋書畫,針線尺剪布,算盤。玄霸麵前擺的卻是縮小版的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十八般兵器,外加兵書四五冊,筆墨紙硯嚴重的重男輕女。
滿歲的孩童大多數都已經會爬了,能走已經算是佼佼者,李玄霸才剛會慢慢邁步前行,時不時還會跌倒,李玄舞卻已經可以簡單的蹦跳。看過眼前的琴棋書畫,針線尺剪布,又看看玄霸麵前的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兵書,明顯他的比自己的多。兩人明明是一天所生自己還是姐姐,這個年齡還不明白什麼叫做姐姐的謙讓,就覺得父母偏心。頓時,眼中浮現出一絲淚花,小手一握撐著自己站起身來,朝玄霸背上就是一腳。都說唐國公三女天縱之姿,將來就更不可限量了,這小小的舉動卻嚇的滿屋的長輩親友一跳。
被踹的李玄霸一個啷鐺,趴在地上。徒然,小腳一伸一柄搶兒已經被踹飛,朝小玄舞飛去。小玄舞抬手一抓提搶向小玄霸的額頭砸去,十幾歲哥哥李建成眼疾手快,伸手擋住槍兒抱起小玄舞離開屋內,試圖拉開兩個妙人。與此同時小玄霸已將一直錘兒丟了過來,幸好是木質的不然大喜的日子必然鬧出人命。
大業五年入冬不久,隋帝楊廣置信諸國邀列國國君,次年上元佳節於東都洛陽共賞花燈,共商繁榮之事。礙於家規森嚴李玄舞夥同胞弟李玄霸攜二哥李世民偷了的銀兩,三人離家出走,混在胡商潘仁商隊裏潛行東都城。
說話之時李世民已經急忙扯韁止馬,縱身下馬而去,想要躲過這酒水,卻也沒有改變被撒一身酒命運。這酒辛辣刺鼻不似集市上售賣的糟酒,而是經過北方契丹造酒術改進過的蒸煮法製成的烈酒,名叫“燒春”
“燒春”比糟酒更烈,更香,更容易使人發熱,醉酒。北方寒冷戎守邊疆的士兵們大多數是中原人士,俱寒怕冷,燒春在北方的軍營裏更受歡迎,它還有個名字“軍酒”
邊疆的兒郎們每至勝戰之時,思鄉之時總會來袋軍酒,一口下肚便是一斤。堅硬的臂膀都會化作國家最堅實的堡壘,所以得思念都會化作守衛邊疆的萬丈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