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章節47 師部(1 / 3)

大家都在沉默,殘影有些歎氣,他的威嚴還不如死啦死啦,即便他用自己的實力折服眾人,卻依然無法壓住他們的內心。早就知道自己沒什麼王八之氣,可在發現它是事實後,心中失落如雨,天隱晦,地淒涼,周身冷,目光也黯然。

阿譯忽然冷不丁地說:“……是槍斃。”

“你不煽風點火成嗎?”煩啦皺著眉看向他。

阿譯抬起一張蒼白而脆弱的臉,眼睛裏燒得很烈,那種表情你可以說發燒,也可以說深度的失戀……但都不是。

“不是斃我們。是拉我們去看斃別人。”他說。

旁邊的人瞪著他,他說的已經夠明白了,可許多人都不相信。

蛇屁股要睡不睡地幹笑著,“斃誰呀?這年頭斃個人還用得著興師動眾的嗎?”

煩啦岔開話題:“……扯蛋。別聽他的。”

扯蛋不扯蛋阿譯都說出他的答案:“死啦死啦。”

“再扯一遍,還是個蛋。死啦死啦,早死啦。”煩啦嗤笑說。

阿譯堅持著說:“沒死。我們想他想得太狠了,太想了又見不著,就覺得他已經死啦。你們有沒有過這樣?等一個特別關心的人又遲遲的等不來,就覺得他已經出事了?”

殘影在旁聽著,看著,都沒說話。他知道,阿譯的消息是從唐基那兒聽來的,或者說,是如今他們遇到的除了虞嘯卿外最高長官那裏得到的消息。殘影突然意識到為什麼自己建立不起來威信,或者說起碼的讓手下的人信任自己的理由。

因為他沒有和上峰聯係的手段,阿譯雖然被大家欺負,可他是確確實實的長官,在人前,如果他命令手下射殺他們,雖然會有麻煩,卻能有大量理由揭過——這是普通士兵做不到的。“缺少上峰賞識嗎?”殘影心裏說道,接著靈光一閃,他想到了這回審判會到這來來的陳主任。

以他記憶中對這位陳主任的認識,這家夥絕對是貪財好色的主兒,以宏隔空間的環境,釀造些三四十年的酒來,絕對能讓對方開心。

慢慢的,殘影不在是前一個世界中單純的戰士,有了家,有了顧忌,有了羈絆,他開始慢慢學會如何穩定的生活——至少在自己還在這個世界的時候。

另一邊,煩啦竭力否定著死啦死啦還活著,或者說即將死了的這個可能,他不知道為什麼,“誰想他了,別滿嘴噴糞了成嗎?我們現在有吃有喝,有穿,有睡覺的地兒,誰關心他啦?”

阿譯有些無奈,反駁道:“孟煩了,好。那,那我說個你愛聽的邏輯給你聽,好不啦?他還沒死,恰恰是因為他該死,他犯的事兒,槍斃十次都夠了,這樣該死的人,反而不會悄沒聲息地就死。誒,我順便說一句啊,你損人從來都不帶髒字的嘛,今天,你是怎麼了啦。”

煩啦愣了,並不是因為被搶白了,隻是和其他人一樣,被阿譯說出的一種可能性給衝擊了。

殘影心裏數落了死啦死啦的罪,第一,冒傳軍令,帶領全軍潰退;第二,以一個中尉之職,冒充中校團長;第三,在緬甸時,挪用盟友物資,又在之後棄盟軍不顧,擅自撤離——殘影估計英國老紳士已經把狀紙遞到了國軍的上峰麵前。

不辣說:“早曉得是這個樣子……應該把狗肉帶著的呢,讓他們兩個見上最後一麵。”

“誒呀……不要提狗肉咧!人哪,人哪。”郝獸醫歎氣。

大家歎著氣,搖著頭,那種沉痛是真實的,他們永遠與窘境鬥著咳嗽,很少有過這樣的不加掩飾。

克虜伯終於從一直的驚駭中緩過神,“原來是要去看槍斃別人哪?那就好了!”

他還沒及樂,就被喪門星和蛇屁股一邊一個巴掌扣出兩聲慘叫。

喪門星罵道:“好你個鬼!你是不認得他!”

於是都沉默了,剛才大家暈暈欲睡地等死,現在他們神智清醒地等爛。

在沉默中不辣做感慨:“我寧可他們要斃的是煩啦,不是死啦。”

煩啦瞟了他一眼,“大爺的,謝謝了。”

不辣倒謙虛,“不客氣。”

殘影隨著他們集體在同一的心事裏沉默。

這是大家從無緣來過的地方,盡管從在收容站被收編之後大家都知道自己隸屬此師。

它很像個軍隊的地方,怎麼說呢,像是把一座飄逸於潑墨山水之間的草亭愣給改裝成了架設馬克沁重機槍的碉堡,強加的軍事化也算軍事化,師部占據著古老的民宅,架著鋼筋水泥的碉堡和沙袋的工事,幾個擔著鋤頭的鄉民閑沒事兒在學著空地上的兵列,踢著普魯士式的正步出*,當然,這對他們是笑料,對隊列裏的丘八來說,踢歪了就是幾個耳刮子的犒勞——這樣一種怪異的存在,也類似於這邊人渣們在千年無戰事的禪達之存在。

人渣們是孤立於這個又和諧又不和諧的世界之外的,大家被哄下了車,懨懨地在車邊擠一堆站著,他們寧可吃汽車排出來的尾汽,盡管拿酒精當燃料燒出來的尾汽效果直*日本人的催淚氣,但大家似乎不紮成一堆就會陷入無窮盡的災難。

大家站著的隊列散漫無形,殘影知道這在張立憲何書光這種親兵眼中是非常討厭的,但是,他沒提醒眾人,自個兒筆直的站立在阿譯身邊。

阿譯作為他們中的最高長官,而且一向以長官的姿態出現在他們麵前,所以看到殘影的站姿後,甩掉了身上的懶散,和殘影一樣,像跟利劍插在地上。

更多的人渣們全無所覺,毫不理會台階上臉色變黑的張立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