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以瀾是在二十三歲的時候答應嫁給魏霖的。

此時, 魏霖已是二十五歲的“高齡”。

雖然在趙以瀾看來, 魏霖這歲數還挺小的, 放現代也就大學剛畢業沒多久, 要什麼沒什麼, 自己還是小孩子一個, 怎麼擔起一個家庭的責任?但在這個時代, 二十五歲的男子,孩子都能上學了。

而且魏霖還是個皇帝,不結婚沒孩子, 這也就產生了一個重要問題——國本不固。為了這事,朝堂上簡直要瘋了,幾乎是一天一封奏折的讓魏霖盡快立後生子, 就算不立後, 至少要選些女子充盈後宮吧?

但魏霖偏不。朝臣上的奏折他都留著,不接受不拒絕, 任由他們在奏折裏說得激烈, 他自巋然不動。朝臣們也沒辦法, 求到了如今還生龍活虎的太上皇那裏去, 請太上皇出麵。但太上皇的態度模棱兩可, 嘴上說朝臣們都是為國著想的精忠之士, 但話到他這裏也就停了,他從沒有催過魏霖立後納妃,頂多就是問問他跟趙以瀾發展得如何了。

後來朝臣們也沒了辦法, 想想好歹皇帝至少還是喜歡女子的, 雖說那女子是個不守規矩的江湖人,但總比皇帝一直不婚不育的好吧?於是有人就把主意打到了趙以瀾頭上,時不時有人到趙以瀾麵前勸她為了大梁考慮盡快跟皇帝完婚,當然,也有些不開眼的,對趙以瀾曉以大義,讓她勸皇帝廣納後宮……趙以瀾這兩年獲得了出入皇宮的自由,但她待不住,一有了任務就忍不住跑出去,還經常去跟奚遲他們一起住,在皇宮待的時間不多,魏霖恨不得日日夜夜霸著她,其他人哪有機會接觸到她?運氣好突破重圍的,趙以瀾也沒當回事,她跟魏霖要不要在一起,什麼時候在一起,什麼時候輪得到旁人說三道四了?讓她勸魏霖納後宮就更搞笑了,先不說魏霖會不會聽,他們覺得她有那麼大方給自己找不痛快麼?

這兩年,趙以瀾和魏霖也都算過得跌宕起伏,隨著時間的推移,趙以瀾做任務也不過就是出於無聊,再也沒有想過離開這個時代的事了。

就在趙以瀾答應魏霖前夕,她接到了一個任務,是一個小內侍,說自己想要當司禮監秉筆太監。於是,趙以瀾用魏霖給她的玉佩自由進入皇宮,問了一個眼熟的太監皇帝在哪兒之後,便徑直來到文華殿東暖閣,等裏頭召對的朝臣都退下了,她才偷偷摸進去,對魏霖身邊伺候他的小太監比了個噓的口型,輕手輕腳來到魏霖身後,捂住他的眼眶啞聲道:“猜猜我是誰?”

魏霖身邊的太監自然對趙以瀾熟悉不已,見狀偷笑一聲,默默退了出去,裏頭便隻剩下魏霖和趙以瀾二人。

這個世界上,敢這麼跟魏霖玩的人,隻有趙以瀾。其實之前趙以瀾進宮的時候就有人來通報了,魏霖也不過就是裝作不知道的樣子,也故意當做沒看到趙以瀾進來。

魏霖沉聲道:“哪來的刺客,如此膽大包天,連朕也敢戲弄。”

他說著,反手一抓一抱,就把趙以瀾放到了自己腿上,他的腦袋深深地陷在趙以瀾的頸窩之中,嗅著她身上的熟悉味道。

趙以瀾沒防備地驚呼了一聲,下意識摟住魏霖的肩,發現自己坐在他腿上後有點臉紅,四下看看發現沒人,心底迅速升上來的羞恥心也就散了。

久別之後,被魏霖這樣抱著,感覺還挺不錯的。

這樣想著,趙以瀾便沒有推開魏霖,反倒安靜乖巧地窩在他懷裏。

“以瀾,你這次離開了三個月零七日。”魏霖開口,聲音悶在趙以瀾的肩窩裏,似乎還帶著一絲委屈。

趙以瀾被這濕熱的氣息弄得有些癢,扭了扭身子笑嘻嘻地說:“有那麼久麼?”反正她在外麵浪還挺開心的,一點都沒覺得時間長。

跟魏霖比起來,趙以瀾絕對算得上是沒心沒肺的了。離宮的時候並沒有太多留戀,回來時也不見得有多想念,弄得魏霖患得患失的情緒這幾年都沒有絲毫減輕。明明她每次回了許都一定會來皇宮陪他,可他總覺得她隨時會離開,再也不回來,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當然有。”

魏霖稍稍鬆開趙以瀾,滾燙的唇順著她的脖子往上,落在她的唇上,以實際行動表明這段時日他有多想她。

趙以瀾氣喘籲籲地推開了他,眨眨眼道:“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魏霖的唇若有若無地在她的脖子上留連,他含糊地說:“什麼事?”

“誒……”趙以瀾身子後仰避開魏霖那過於灼熱的渴求,輕輕淺淺的騷動讓她忍不住癢得笑出聲來,“那個……哈……禦馬監有個小內侍叫王小兵的,你……哈哈……你讓他來司禮監當個秉筆太監好不好?一天就、就夠了。”

魏霖一頓。這不是他第一次聽到趙以瀾說出這樣奇怪的要求,之前她也曾經說過,讓他把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進士提拔為監察禦史,他當時隨口問了句她是不是跟對方有舊,她說是,但他總覺得,事情似乎沒那麼簡單,她還有許多秘密瞞著他。但……管他的,監察禦史雖重要,多一個吃幹飯的也沒多大影響,以瀾高興就好,她若高興,讓他烽火戲諸侯他也甘之如飴。

因此,這次她再提類似的事,他也不願意再問緣由。但,不問緣由,不代表他不能要點好處。

“那不是什麼大事。”魏霖輕輕吻著趙以瀾的麵頰,在她耳邊低聲道,“以瀾準備怎麼報答我?”

底線是在一次次的試探中慢慢後退乃至喪失的,魏霖如同伺機而動的鬣狗,一見趙以瀾對他的態度有了緩和的跡象,便一步步拉低她的底線。先是牽牽小手,等牽手成了習慣,便時不時抱抱她,偶爾親吻,再往後,親親抱抱都成了習慣,三個月前他甚至差點扒光了她——停下的原因是趙以瀾不好意思,把他推開了,他也就沒能繼續。這也是趙以瀾倉惶逃出皇宮的原因之一。

趙以瀾想起之前的事,心中警鈴大作,遲疑了會說:“你先說說看。”

一旦跨過了某條線,就不可能再往回去了,她很清楚,這次要是再深入交流,肯定會擦槍走火。

魏霖微微一笑。他當皇帝也已經好幾年了,在朝臣麵前,他是冷靜自持的皇帝,什麼消息都無法讓他露出太多神情,但在趙以瀾麵前,他的笑容裏多了幾分少年感,看著可愛,然而底下又藏著成年人的狡詐,令人防不勝防。

趙以瀾就被魏霖這清朗的笑蠱惑了,悄悄咽了下口水,卻聽魏霖道:“以瀾說了算,無論你打算怎麼報答我,都可以。”

趙以瀾心想,真是好一個以退為進,當她看不出他的小心思麼?好歹她心理年齡比他大十幾歲呢!

趙以瀾笑道:“那就看在你如此配合的份上,獎勵你一個小禮物吧。”

她從懷裏掏出一片巴掌大製作精美的銀葉子,上麵除了雕刻著葉子的脈絡,還有類似鷹的一種生物簡筆畫。

魏霖什麼樣製作精美的物件沒見過?對於這東西自然沒什麼驚喜的,但既然是趙以瀾送的,他便接了過來,口中道:“以瀾,謝謝你。”

趙以瀾見魏霖將銀葉子拿在手中,注意力卻又落到了她的唇上,猶豫了片刻捂住魏霖的嘴,笑眯眯地問他:“你想知道這銀葉子的來曆和故事麼?”

魏霖心想,他一點都不想知道,此刻他唯一想探究的,便是她口腔中的滋味。

“想。”魏霖說,“以瀾要說給我聽麼?”

趙以瀾把銀葉子往桌上一丟,眉毛一揚道:“應得那麼敷衍,那算了,我就不說了。”

魏霖忙抓起那片銀葉子,又攔住想從他腿上下去的趙以瀾,誠懇地說:“我真的很好奇,以瀾你便說給我聽吧,求求你了……”

他說著蹭蹭趙以瀾的手背,像極了搖尾討好人類的狗。

這低聲下氣的樣子,哪點像是個皇帝了!

趙以瀾心裏吐槽了一句,嘴角卻勾了起來,咳了一聲道:“既然你誠心誠信地發問了,我就大發慈悲地回答你吧。”她頓了頓,臉上帶了點不好意思,“這是我在一個外族聚居地發現的一種習俗,那一族很有意思,都是女性主動,一旦女子看上了哪個男子,便會送他這個,這是在告訴對方,‘本姑娘看上你了,你這小傻瓜還不來提親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