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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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院放出話來，說二哥的案子馬上就要報中院宣判了。中院宣判後的結果就不能更改了，隻等著執行死刑了！
母親知道這話是放出來給她聽的。這段時間母親一直在找關係，方方麵麵都找了，作用不大。母親曾經讓姐夫托人找過三蠻，三蠻說這件事得母親自己來說。
母親又一次來到法院，她想跟王三蠻好好談談。
母親帶著姐夫準備的五千元錢來了。她想三蠻這次肯定會動心，因為這個人很貪婪。
三蠻說你的錢我不能收，這是犯法的事。本院長一向鐵麵無私，別敗壞了我的好名聲。還有，你今天的舉動我都錄像了，你已經觸犯了法律，賄賂法官是犯罪行為，叫行賄罪。
母親說那你把我抓起來吧。
三蠻說我現在還不想抓你，要抓早就抓起來了。你知道我這個人不記仇，三十年前你那一壺開水差點要了我的命，你看我都沒有找你的事兒。
母親說我在勞改農場那麼長時間，你眼睛就瞎了嗎？還有文革期間的批鬥要不是你，我們會那麼慘嗎？
三蠻說我說過，我也是受害者。那是一個特殊的年代，誰也不要去怪罪誰。你今天找我如果是為了敘舊，我樂意奉陪呢。
母親說誰找你敘舊？惡心死了！
三蠻說惡心你還來？我又沒請你啊。
母親說你真無恥，軟刀子殺人，想把人逼到絕路上嗎？
三蠻說我可沒有逼你，是你自己來求我的。
母親說廢話少說，錢你不要，究竟要怎麼樣才肯放人？
三蠻說那要看你配合的怎樣。你行啊，生的兒子是好漢，殺人放火。
母親說我兒子沒殺人。
問題是你兒子已經承認了。
那是你們逼的，福才是屈打成招！
——胡說！三蠻呼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麵上的玻璃被震碎了，三蠻的手上鮮血淋漓。
你濫用職權！我問過律師，我兒子的事情即使中院宣判死刑，還可以到高級法院申訴呢，不信就沒有人為我做主。
——喲嗬！這法院是你們家開的啊？你想找誰就找誰？！——告訴你：隻要我姓王的不死，你兒子就是故意殺人罪，上訴到哪裏都沒用。不信咱走著瞧！三蠻情緒激動，唾沫星子亂濺。
你真的準備把他槍斃了！？母親的聲音發顫，強忍著才沒哭出聲來。
咋不能槍斃？夠得上死刑的條件就得槍斃！——這個我說了算。三蠻知道母親一個農村婦女，這方麵懂得不多，想有意嚇唬嚇唬她。
看樣子這人是鐵了心想整治她了。母親哀歎了一聲，低下了頭。
其實我也不想跟你過意不去，隻是這些年一直貼記著你。你如果願意配合，你娃的事我保你沒事。三蠻見母親軟了下來，口氣馬上變得溫和了許多。
你休想！這輩子我都不會讓你得逞的。母親斬釘截鐵地說。
然而幾天後的一個中午，母親再次來到法院。母親對王三蠻說你可說話算數？三蠻喜出望外，說我對天發誓，隻要你同意了我的要求，我明天就把你小子放出去。
母親低垂著頭，眼淚刷刷地流了下來。
2
為了使二哥無罪釋放，母親想盡了她能想的辦法。奈何王三蠻這裏死不鬆口，一晃大半年過去了，事情沒一點進展。母親為此經常去公安局和縣委鬧事，去的次數多了，人家都討厭她，說養了一個不知廉恥的兒子還整天來鬧事，腦子肯定不正常。有一次母親剛到縣委大院就被抓了起來。母親被送到精神病院，姐夫費了很大的神才把她弄出來。有了這一次的經驗教訓，母親不敢輕易去政府鬧事了，她知道問題的症結在王三蠻這裏，於是就一趟趟地往那裏跑。母親每次從法院回到家裏都會在炕上躺兩天，與王三蠻的交鋒令她非常痛苦。這個無賴的無恥要求使母親怒火萬丈，但除此之外卻又沒有一點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