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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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天剛麻麻亮,外公便離開了黨莊,開始往徐州趕。聽說日本鬼子已經占領了棗莊,離黨莊不過兩天路程。天空集結著一群黑色雲霾,舒展筋骨,氣勢洶洶像要撲下來。遠處的村莊已漸漸模糊,幾縷細細的炊煙扶搖直上,像點燃的導火索,隨時都有可能引爆那黑色的陰霾。路邊的池塘裏浮著一層薄霧,隱隱約約,透著一股春意。誰家的兩頭豬正在地裏打架,發出“嗷嗷”的叫聲,公豬興奮地舔著母豬的脊背,一副非常滿意的樣子。——騷貨。外公不知怎麼便罵了一句,心裏卻啞然失笑。想起女人晚上瘋狂的樣子,外公有一種被強奸了的感覺。——這騷婆娘!外公又罵了一句,隱隱地覺得下麵不舒服,好像有點痛,脹脹的,腫得難受。站住了想撒尿,卻又尿不出來。女人二十五歲,比外公小十歲,人長得順溜,手腳也麻利,把外公伺候得很舒坦。女人是外公娶回來的第二個婆娘,外婆在生母親的時候難產,死於大出血。母親於是一生下來便沒了娘,靠一隻大山羊把她喂活。外公現在有兩個孩子,兒子已快十歲了,比母親大五歲。那時,外公的家底是比較殷實的,家裏除了北邊的大瓦房,東西兩邊還蓋了廂房,南麵的廂房裏喂著幾口膘悍的牲口,有兩頭騾子,一頭牛。騾子已被外公賣掉,兵荒馬亂的,留著都是禍害,因此外公決定將這頭犍牛也拉到徐州,趁現在日本人還沒來,先處理掉。外公是見識卓遠的那種人,不像莊裏其他的幾戶,把牲畜看得比命還金貴。——唉,眼看人都活不下去了,留牲畜有啥用?

外公在心裏長長地歎息了一聲。

外公是在妻子死後的第二年娶了現在的女人。女人叫張豔豔,那時已二十多歲,像一棵熟透了的柿蛋,等待著采摘。她的母親眼頭有些高,挑花了眼,使她錯過了美妙年華。外公那時雖已三十多歲,並且還拖了兩個孩子,但光景不錯,人長得又壯實,魁魁梧梧,很有男子漢的味道。女人在第一次見到外公的時候便愛上了他,並認定這就是自己可以托付終身的男人。外公還記得那是一個春日的正午,他們在集子上相遇了。陽光稀薄地抹在女人的臉上,她的表情豐富而張揚,一半是扭捏,一半是期待,欲說還休的樣子,令人生出無限遐想。外公把女人弄到鋪子裏吃了點東西,問女人是否願意跟他回去?女人拿眼睨斜著看他,見外公熱辣辣的目光正在自己的胸部巡視,就倏地紅了臉,低了頭,白白嫩嫩的臉上像撲了一層花粉,彌漫著一股欲望的氣息。外公說話的時候太陽在雲端跳躍了一下,發出沙沙的爆響。外公站起來,抓住女人的手。女人沒有掙紮,隨著外公一陣風塵仆仆,來到了郊外的小山上。小山上樹林茂密,人跡罕至,一縷春日的陽光透過樹隙灑了下來,懶洋洋地透著一絲曖昧。外公不費什麼事便剝光了女人,輕車熟路地進入了一番領域。一年多沒近女人了,外公覺得特別興奮,他因此氣喘籲籲,熱汗淋漓。樹影斑駁地塗在女人的身上,女人白花花的身子一聳一聳地抖擻,發出不知是痛苦還是興奮的叫聲,雙手緊緊地抓了外公的脊背,抓得很緊很緊。完事後外公才覺得脊背上疼痛,用手一摸,竟全是血……

女人到家後幹活很踏實,飯做得也不錯,但在對待孩子的問題上讓外公很惱火。她常常在外公不在的時候讓母親兄妹餓肚子,有時寧願把多餘飯菜倒掉喂狗,也不讓他們吃。她滿以為隻要伺候好外公,自己便在家裏有了位置,沒想到招來外公的武力專政,女人因此從心裏對兩個孩子充滿了仇恨。於是,她在期盼著自己的孩子。可是過門一年多了,工作沒少做,肚子卻昧著良心,沒一點反應,這讓她有些失望。她因此花費了很多心思在外公身上,幾乎每晚都拚著身子讓他快樂。漸漸地,她感覺外公已經沒有原來的激情了,有時下地回來,吃完飯倒頭就睡。勞作了一天,外公一挨枕頭就開始打呼嚕。女人碾轉反側,一雙手便在男人的身上探索,外公迷迷糊糊地給了她一肘,女人悻悻地把手縮了回去,眼淚就下來了。

那天晚上時辰還早,外公早早便上了床。女人收拾完家什後洗了個澡,悄悄地鑽到外公被窩裏,渾身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胰子味(農村人用豬的胰腺做的肥皂)。外公狠狠地打了個噴嚏,便覺得有一隻手伸了過來,在他的胸部遊走。外公佯裝已經睡著,輕輕地打起了鼾聲,那隻柔軟的手便向他的腹窩伸去,並做出了一些手段。外公很反感,他覺得這女人太騷!記得外婆在的時候夫妻倆晚上也做事,但永遠都是外公主動,外婆非常被動地應付著。她從來不在外公麵前主動裸露身體,讓外公總有一些神秘的感覺。男人意猶未盡,便會牽掛著女人,相反則厭,感覺稀鬆平常了。這時女人的手已經得寸進尺,外公的心情一團糟,他轉身一伸腿將女人蹬到了床下。月光下,女人抖得縮成了一團。黑暗中,一陣壓抑的聲音浮了上來,絲絲縷縷地在房間彌漫。外公吼了一聲,說你娘又沒死,哭喪啥?!女人便忍氣吞聲,悄悄地爬到床邊睡了下來,身子一聳一聳地抖擻……

2

結婚三年後,女人的肚子還是昧著良心,不見動靜,她有些著急了。眼見得外公對她一天天地瞧不起,兩個孩子的眼裏也根本沒她,她唯一的希望便是早日生個兒子,這樣不用說話,自己在家裏便會贏得一席之地。可無論她采取什麼辦法,甚至要求外公按她打聽來的方法做事,肚子卻怎麼也沒反應。後來,外公對她產生了反感情緒。她一遍遍地哀求外公給她一個孩子,但外公覺得自己好像已無能為力——這讓他多少有些沮喪。

女人對外公的能力也發生了懷疑,她於是暗地和一個相好在外麵進行過幾次活動,眼見得春種夏收,女人的身子卻月月見紅,如約不爽,肚子還是沒有起色。

外公對女人的厭惡除了覺得她有些騷外,他覺得這個女人也很歹毒。外公是個善良的人,相貌上雖然凶一些,卻一輩子連隻雞也沒殺過。女人不同,女人除了會殺雞,還敢殺豬,殺狗!她看著豬在痛苦地嚎叫的時候,臉上往往會浮現出一絲愜意的微笑,讓外公心裏一顫。女人在一次被外公暴打後幾天不吃不喝,尋死覓活,甚至瞪著血紅的眼睛要殺了母親和他的哥哥——如果外公還那樣待她的話,這讓外公從心底倒吸了一口冷氣,不寒而栗的感覺。那天他用繩子把女人吊在了房梁上,打得她在床上躺了半個多月才能下地。有一件事情讓外公至今耿耿於懷:家裏喂的幾隻雞刨吃了園子裏的菜,女人把雞捉住後用刀把爪子全剁了,看著雞們在院子中間站立不穩的樣子,她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