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胞胎之一說完,另一個也馬上出聲道:“碧蕊,你少說了一項,別忘了今晨咱們可是趕著去敬白山觀這頭一炷香的!她耽誤了咱們姐妹這麼長時間,可不是一個簡單的磕頭賠罪就能了結的!”
她們的話一出口,攸寧等人頓時想起上次碰到這對姐妹的不愉快經曆,想不到幾月不見,這兩姐妹越發無法無天!幾人不由齊齊麵色一沉,公孫烈更是連翻了好幾個白眼,滿臉的嫌惡表情。
馬車外的趙之謙則皺眉道:“爾舒的兩個妹妹怎地如此蠻橫無禮。”
衛風上次並沒有隨攸寧來洛陽,隻是在永樂觀裏從淩婆婆和公孫烈那裏偶然聽到一點,如今親眼見到這兩人,隻消一想,便能猜到兩人當初是何等惡劣!
聽白氏姐妹說話這般難聽,那邊轎子前身形稍矮、頭梳雙髻的小丫鬟立即氣憤道:“你們怎麼能這麼不講理!明明是你們的馬車在路上橫衝直撞,險些傷了我們家姑娘、還有這位看不見路的老伯伯,你們不道歉就算了,還要反過來刁難我們!這是何道理!”
眾人聽她如此說,這才發現這主仆身前還有一個坐倒在地的白發老者!
老者衣著破舊,手中兀自緊緊抱著一支半舊的竹籃,地上到處都是散落破損的雞蛋,老人家坐在那狼藉的地麵上,滿頭大汗、麵色惶惶。
小丫鬟旁那一身素淡淺紫色齊腰襦裙的年輕姑娘便時不時俯下身用帕子給老人拭汗,老人似乎目不能視,坐在地上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
白碧蕊見一個小丫鬟也敢跟自己叫板,當即冷笑一聲:“你是什麼東西,一個上不得台麵的賤丫頭還配跟我們姐妹說話!看我今日……”
這時,人群裏忽然鑽出一個白家護衛悄悄向她的貼身丫頭傳了句話,那貼身丫頭聽罷立即俯身告訴了了白碧蕊,白碧蕊聽完,再看向對麵那對主仆時便明顯帶上了嘲諷和嫌惡!
她目光惡劣的在那年輕姑娘身上來來回回打了個轉,驀地冷笑一聲道:“好啊,你們不是要我給你們講道理嗎?那本小姐今日就給你好好講講道理,讓你們這些本來應該在地縫裏躲著的下/賤/胚/子心服口服,你說怎麼樣啊,玉春樓的頭牌花娘俞紫姑娘?”
白碧蕊有意當眾羞辱這對主仆,是以方才那最後一句話,聲音尤其大,便是隔得老遠也聽得清楚。
果然,圍觀的百姓一聽說是玉春樓的花娘,都反射性的看了過去,原本見她們被白家姐妹欺壓而有些同情的人也都微微皺起了眉頭。
自大周立國以來,周成君為彰顯自己治下子民安居樂業,下令禁止了許多民間不正之風,其中一項便是禁止普通百姓將自己的妻女、族人賣入煙花之地,如果實在窮苦潦倒,隻能通過官府認可的牙行將人賣去大戶人家為婢。
但女子自願賣身則可視情況不計入上述的法令,因此這項律令一下,雖然初時起到了一定震懾作用,但是在山高皇帝遠的鄉下,許多人一來為了多換些銀錢、二則為了省去托人牙子的花費,都狠心悄悄將人賣去妓/館,到時隻推說是女子本人自願。
是以除了一些民不舉、官不究的私/娼/館,大多數煙花地的女子要麼是官宦人家犯錯的婢女,被主家賣去妓/館,這種情況官府是不能治罪主家的;要麼便是“自願”賣身的貧家女。
而這兩種人在尋常百姓心中都有失婦德,縱使民風對女子一再寬容,但是也絕不包括這些在他們看來本身有問題的妓/女身上!
所以前世的攸寧最是知道,她們這些淪入風塵的女子有多麼卑微,生前如螻蟻草芥,人人都能肆意羞辱踐踏;死後得一張破舊草席,草草掩去屍身,在野狗啃食下歸於塵土。
那位俞紫姑娘,被白碧蕊這樣當眾指出妓/女的身份,幾乎等同於將她剝光了衣服在街市上遊走,其中難堪可想而知!
這時,婉琴忽然道:“我想起來了,上次夏明軒好像有提起過這個俞紫姑娘!”
公孫烈撓了撓臉道:“小琴這麼一說,我好像也記起來了……哦,對,是魚籽、魚籽姑娘!我也想起來了,是那個喜歡吃魚的姑娘!”
攸寧幾個對他的胡言亂語見怪不怪,繼續關切的看向那對年輕主仆。
小丫鬟見白碧蕊這樣公然侮辱自己主子,而周圍的人看著她們的目光也明顯冷淡了不少,頓時又急又氣道:“你、你怎麼能這樣說話!就算我們家姑娘是……是玉春樓來的!可她現在隻是賣藝,而且她為人善良、琴棋書畫什麼都會,哪裏就比你這草包小姐差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