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令雪心腸軟，非要上去勸解……對了，當時令雪還幫他賠清了貨款，否則的話，他說不準已經死在那些鏢師的手上了！”
攸寧等人怔了怔，想不到當年周成君也吃過這樣的苦！
婉琴便道：“老前輩，那你怎麼能確定那人就是……如今洛陽的那位？”
公孫烈則繼續道：“當然確定！當年令雪救下他，臨了又留了銀錢讓他去看郎中，可是他死活不肯收！”
“我會記得也是因為他這人臉皮簡直厚的不得了！他不收令雪的銀子也就罷了，卻偏要一個勁兒追問令雪的來曆，還文縐縐的說什麼‘欠下令雪一個人情’‘待他周成君來日有所成，必當登門拜謝’……反正一大堆假模假式的話！所以我就在旁邊記住了他的長相，看以後他來不來拜謝！”
“後來令雪嫁到北魏、生下阿行，之後又早逝！沒過多久，我師兄也去世了，我那時候心裏實在太難過，便一個人到處遊蕩！後來我聽說有個叫周成君的人推翻了以前的大楚，做了皇帝，便覺得這名字耳熟，當時又正好在洛陽，便順便去皇宮裏溜達了一圈！”
“沒想到我溜進宮一看，這小子還真就是當年那個周成君！也不知是怎麼辦到的，醜小子竟然當上了皇帝老兒，跟當年被人打的滿頭包的樣子簡直沒法比！”
原來是這麼回事，攸寧心中暗忖，周成君似乎對慕容景行頗為喜愛，這次出巡破例讓他一個番邦質子隨行便是個很好的說明！這其中會不會與他的母親有關呢？
攸寧遂問道：“老前輩，洛陽那位可是因為這一點所以才對慕容公子頗為寬容？”
公孫烈馬上搖頭道：“不會的！他根本不可能知道令雪嫁去北魏的事！還有提起這個我就生氣！慕容承剛那個混蛋到死也沒給令雪什麼正式的名分！可憐我的小令雪那麼乖巧可愛、人又那麼善良，每時每刻都想著幫助別人，自己卻偏偏栽在了那個混蛋手中……”
公孫烈先是一番咬牙切齒，之後又少見的露出傷感的神情，想見當年同慕容景行的母親感情頗深！
攸寧心中微訝，怪不得慕容承剛當年會輕而易舉的把幼小的慕容景行丟到大周來！看來這人並不曾將這對母子放在心上！
想到這，她又不免在心底感到一絲觸動。
他們兩人的處境何其相像，她是自幼失去雙親；他雖有父親，卻並無半點親情！
兩人同樣從小就身處在四麵楚歌的環境，不自強便沒有生機！
這時，公孫烈又接著道：“不過，阿行長得有六分像令雪，如果是熟悉令雪的人，隻要看一眼阿行，就能聯想到兩人是母子！我每次一看到阿行，就會立刻想起當年還紮著兩隻小辮子的令雪陪我一起玩的樣子……”
攸寧點頭，如果周成君記得當年之事，說不定看到景行會覺得熟悉，所以對他另眼相看幾分。
攸寧越想越覺得有可能，這位郭小姐心地善良，為自己唯一的血脈積下福報，隻可惜紅顏薄命。
公孫烈不再開口，趴在車窗上向外望的一雙圓眼睛也有些淡淡發紅。
婉琴和逐月原想勸解幾句，卻不知如何開口，芸娘雖到後來聽不太明白大家說什麼，但是她聰明知事，也不插口，隻是把小腦袋溫順的靠在攸寧身上。
這一趟從江州出來，隨著公孫烈少見的沉默，馬車裏也第一次這樣安靜無聲。
隻不過，這份安靜隻維持到午時左右，馬車甫一到達金陵，原本有些蔫蔫的公孫烈登時被馬車外的熱鬧繁華吸引去了全部心神！這也讓原本有些擔心他的眾人都悄悄送了口氣。
攸寧先是去了上次李宏和沈飛的鋪子，兩人見到攸寧等人過來自是十分欣喜。
為避人耳目，大家又直接去了攸寧上次在金陵置辦下的那座二進宅子。
這宅子自攸寧買下後，便一直交由李宏、沈飛他們看顧，兩個人十分上心，幾乎隔三差五便來親自灑掃一番，是而整座宅院雖無人居住，卻不顯荒廢。
到宅子前還有一小段距離，衛風忽見門口遠遠有兩人翹首張望，大家還沒反應過來，李宏和沈飛便齊聲道：“是兩位舅老爺！”
逐月便掀開車簾看了看，回頭輕聲道：“確實是趙家大老爺，另一位在趙家時也是見過的……”
婉琴看了攸寧一眼，小聲道：“許是他們覺得在這裏能等到攸寧妹妹。”
攸寧怔了一瞬，卻沒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