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宏彥笑道:“大人太抬舉他了,這孩子尚需曆練,老夫適才還想著讓他借著這個機會多同各位世公、世伯們學習一二。”
他話音剛落,金陵四大家族之一的夏東海便笑著接口道:“白老兄過謙了,世人誰不知你有個聰明能幹、麵麵俱到的好孫兒,我們這些人啊,個個都是好生羨慕,哪裏還有半點可教他的!”
金陵四大家族白魏楚夏,幾乎壟斷了金陵一帶七成的商賈勢力,四大家族一直以白家為首,同氣連枝。
是以,本次到江州四大家族便隻推了白、夏兩家出來全權代表。
白宏彥正要接話,一旁忽然響起一道不陰不陽的聲音:“夏老弟這話不錯,白世兄家風甚嚴,便是白世兄自己這些年也受益良多,所以白家的子孫才會這般優秀!”
說這話的便是同在金陵的柳家家主柳慶榮,柳家是金陵財閥中的後起之秀,近幾年因為悄悄攀上龐家,而一直與世家之首的白家針鋒相對。
白宏彥的正室夫人是與他青梅竹馬的表妹,這位白老夫人生性潑辣,脾氣倔強,常常為了白宏彥為數不多的幾個小妾爭風吃醋!
外麵有好事者把這些事添油加醋的口口相傳,那些看著白家興盛而眼熱的人不免私下裏嘲笑白宏彥娶了頭母老虎,簡直是夫綱不振。
柳慶榮這句話明顯是借著夏東海的話嘲諷白宏彥是“妻管嚴”,且他音量不低,四周眾人都聽得分明!
一時間,包括夏東海在內者不由個個麵上顯出尷尬之色。更有幾個平素便同柳家一般,與白家不對盤的世家中人更是麵露譏誚。
廖仲興初下江南不久,對於這些坊間傳言知之不詳,雖察覺有異,但他到底是朝廷欽封的二品大員,礙於身份,也不好接茬。
這時,白爾舒忽然上前一步,對著柳慶榮施施然一禮道:“柳老太爺客氣了,晚輩這幾年行走商界,也常聽人提及柳老太爺家中幾位世叔膽識過人、各有所長,晚輩心中不免生出幾份歎服!所以提及家風,自然柳家比咱們白家更勝一籌。”
眾人聽得這句話,個個目光一閃,麵上的表情都十分精彩。
柳慶榮的正室夫人隻生養了一個女兒,他的小妾們倒是個個爭氣,給他生了好幾個庶子。
幾個庶子為了贏得他這個父親的好感,個個牟足了勁兒在他麵前表現,一個個爭先恐後要往柳家最賺錢的行當裏鑽,可惜每一個都使出了十八般武藝,最後還是铩羽而歸!
幾次下來,險些把柳家的一半家產都賠光了!
這件事雖然柳慶榮極力遮掩,但是同是江淮一帶的世家巨賈,大家手下的產業彼此聯係緊密,這樣大的事,誰又能瞞住誰!
柳慶榮被白爾舒輕飄飄一句話噎的一張老臉漲的通紅,有心想說幾句找回麵子,又不知道說什麼好!一時間上不上、下不下,別提多難受了。
夏東海不由麵露笑意,撫須看向白爾舒,目光中帶著一絲激賞。
這時,吳臣宇便笑嗬嗬上前打起圓場道:“今日廖大人百忙之中撥冗過來,雖是龐公相邀,咱們大夥兒也該略盡地主之誼,各家都說說咱們江淮一帶的風土民俗,既打發時間,又能逗趣,豈不三全其美?”
廖仲興點頭笑道:“吳大人此言甚妙,本官自在洛陽城時便常聽人言江南富庶,心中向往已久,這一路所見景物又十分精致迤邐,與北方截然不同,本官甚是歡喜!諸公今日不妨給本官個薄麵,也講上一兩段風土見聞,讓本官一嚐所願可好?”
總督大人發話了,眾人自然欣然樂意,何況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在場兩位官大人給白、柳兩家台階下,大夥兒今日來此都是心有目的,自是不好因為一點芝麻小事就開罪金陵的兩大世家。
因此倒也個個知無不言,有那生性幽默的說到各地民俗趣事,一番添油加醋,竟博得眾人哈哈大笑,一時間,畫舫上的氣氛倒是比之前融洽了許多。
過了一會兒,忽然有人揚聲道:“快看,前麵就是江洲碼頭了!”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寬闊的江州碼頭上此刻站了不少身著統一裝束的小廝和護衛,這些人站的整齊,與碼頭上其他來往的百姓相隔開,碼頭一側還備了七八架馬車,一字排開,十分氣派。
畫舫上的人看見碼頭最前麵一個身著玄色銷金雲玟團花直裰的壯年男子,遠遠的向眾人招手,卻是龐煜無疑。
這時,負責龐家在金陵商鋪的大掌櫃田中玉走到畫舫前,對眾人躬身道:“廖大人、吳大人,各位老爺們,江州碼頭到了,我們老爺就等在岸上準備迎接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