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寧看了看他，繼續道：“這是對貴商行來說的，而站在我們的角度，選擇白記商行也是因為貴行的勢力足夠，若是尋常商鋪，恐怕如此引人側目之舉會動輒招來同行非議，到時恐有難以為繼之嫌，若招致其他是非，對我們來說反而不美。”
“所以，既然我們雙方在眼下都是彼此最為合適的交易對象，這樁買賣自然也是不錯的。”
唐毅偉聽到此處，忍不住笑道：“趙小姐分析的有理有據，在下也深以為然。”
攸寧唇角也微微揚起，露出米粒大的梨渦，又道：“這隻是小女子一點淺見，至於大掌櫃所言的其他目的，小女子也可坦然相告，我們確實存了別的目的！”
唐毅偉兄弟聞言，皆目露驚訝。
攸寧道：“我們選擇白記商行，還因為聽說了金陵白氏與江州龐氏兩家不睦的傳聞。實不相瞞，小女子及幾位親信朋友都曾遭到過龐家龐既明的暗算！”
“我們若是想重建永樂觀，龐家的人定不會讓我們遂意，肯定會橫生枝節，所以我們希望通過跟白記商行聯手，借白家的勢，吸引更多肯捐獻善銀之人，盡快將道觀重建起來。”
唐毅偉聞言反而笑道：“趙小姐當真直爽，隻是你又如何篤定白家與龐家不睦的傳聞是真的呢？既是傳聞，真假恐怕不能隻看表麵吧。”
攸寧也笑道：“小女子本來也不是十分肯定，可是那日碼頭上的一幕，若不是背後有龐家授意，我相信那位身為漕幫江州分舵主的黑五爺不會這麼明目張膽為難白記商行，某種意義上，白家與總舵同在金陵的漕幫該是有些淵源才對。”
“所以小女子鬥膽猜測，龐家對白家的到來恐怕不是那麼樂見的。所謂一山不容二虎，以前兩家雖互有比較，但是因為生意範圍的不重疊，倒也沒生出什麼大事，但是既然如今白家也想嚐一口江淮一帶這盤美羹，睚眥必報的龐煜定然不會坐視不理。”
“說到此處，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小女子唯有借助白家才能達到事半功倍。可是在商言商，我自知僅憑幾句空話就想借白家的勢，實在有些說不過去，所以作為酬謝，小女子也願意送給白家一份大禮。”
唐毅偉奇道：“趙小姐是說要送我們一份大禮？”
攸寧點了點頭，目光不經意掃過那敞開的碧紗櫥，道：“不錯。兩位既來自金陵白家，又授命在江州站穩腳跟，該是對兩邊情況都有所了解才是。我想你們一定得知了龐煜想在金陵設立江南各商行總行會、而他自己想坐上這總會長位子的消息。”
“除此之外，小女子還得到確切消息，龐煜已經暗中收買了江南各大世家的支持，打算過幾日邀朝廷欽派的漕運總督和金陵知府一起赴江州參訪，借這次機會將此事坐實。”
唐毅偉兄弟對視一眼，唐毅偉漸漸收起笑意，目光往碧紗櫥方向極快的掃了一眼，麵露凝重之色。
他雖自持眼力過人，早看出眼前的少女絕非凡人，也十分欣賞她進退得宜的氣度，但是剛剛少女的一番話，不但透露出對時局的敏銳洞察和判斷能力，甚至掌握了他們都不能掌握的機密。
唐毅偉不由肅然道：“小姐的意思是，龐家會趁著這次磋商順便拿下會長之位？”
他並沒有懷疑攸寧的話是否屬實，因為他也是昨日才得知朝廷新派了一位漕運總督過來的消息。
而金陵傳來的消息也提及這幾日龐煜並沒有親自去金陵操持行會之事，反而是對江州這邊因為他們接連開鋪子而導致生意下滑感到十分惱火，所以正絞盡腦汁壓低價格，想借此拉攏主顧！
難道這些都隻是假象？
攸寧點頭，繼續道：“正是！因為宮中龐貴妃的關係，那位新晉的漕運總督不可能第一次就駁了龐家的麵子，所以龐家這次必定不遺餘力爭取這位漕運總督的好感，再加上已經提前取得諸位世家豪門的支持，那這會長的位子不是非他莫屬了嗎？”
唐毅偉聞言，立即起身，對攸寧抱拳行禮道：“多謝趙小姐的提醒，這份禮物當真對我們十分重要！小姐放心，關於貴道觀所說要我們白記配合、張貼布告捐獻善銀之事，我們應下了！”
“而且小姐之後也不必將我們捐出的銀兩退回，除此之外，唐某做主我們白記商行還會額外加三成銀兩捐給道觀。”
逐月、衛風和林達聞言大喜，齊齊看向攸寧。
攸寧亦起身還禮，微微一笑道：“唐大掌櫃有心了，小女子在此謝過。不過我所說的大禮並不是指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