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謙勾唇一笑，又道：“此人善隱忍，懂得審時度勢，又能夠抓住機會，倒也不失為一顆好棋子！主公這一招著實判斷準確，高明的緊。”
麵具男子卻道：“這件事若不是你幹淨利索的出手，隻靠陸無心和鐵忠男也不會這麼快就布置好。”
於謙搖頭道：“主公這麼說，倒教老奴汗顏。老奴除了心狠，倒是沒有半點強人之處。”
麵具男子端著茶盞的手微頓，道：“於叔不必這麼說，這麼多年，本王除了你之外，也沒有什麼親近之人了，你對本王的忠心耿耿，本王一直記在心裏。”
於謙唇角的笑意加深，他本就生的骨瘦如柴，這一笑使得臉上鬆垮的皮膚愈顯溝壑叢生，在幽幽的羊角宮燈下，讓人望而生畏。
“主公是老奴的救命恩人，老奴當年發下重誓，此生隻為主公效命，決不能有半絲懈怠之處！”
麵具男子聞言，像是想起什麼，輕歎道：“其實這些年……不，不隻是這些年，便是當年你為本王做的也已經足夠了！”
於謙卻道：“隻要老奴還有一口氣在，就會一直侍奉主公。”
麵具男子唇角揚了揚，感歎道：“想不到日子過得這般快，一眨眼也已經快十四年了，如果說這個世上，本王還能相信誰、依靠誰，除了於叔你，怕是再也沒有第二個人了……”
於謙默了默，良久，才道：“主公，恕老奴僭越，現在大事已定，您也還正當壯年，為了今後大計，合該定一門良配，早日誕下孩兒，延續穆氏一族香火。”
麵具男子淡淡道：“這些事本王心裏有數，再等等吧，也許有一天還會有能入本王眼的女子出現。”
於謙見他仍然如往常一樣回絕，便不再提起，隻轉移話題道：“還有一件事，雁門關那邊傳來消息，周成君果然先後派了幾波人去府上查探王爺的下落，都被我們的人蒙混過去了。相信這些消息很快會傳回皇宮，到時他自會相信主公還在雁門關等候他的旨意。”
麵具男子點了點頭，道：“現在北魏皇室內為奪位之事而紛爭不停，已經自顧不暇，本王這時候回來本就無可厚非。隻是他生性過分謹慎，對本王又頗多忌憚，這一番查證必然下足了功夫，若不是提前將那同本王相貌相近之人特意訓練了一段時日，恐怕還瞞不過他。”
於謙皺眉道：“咱們的人已經陸續開始發力了，但是老奴仍然擔心周成君最後會不會故意駁回主公折子，不準您回洛陽？”
麵具男子輕輕彎起唇角，道：“不會的，若是他能說拒就拒，也不會派那麼多人北上來確定本王是不是真的病了！所以他再怎麼不願意，最後還是會同意的。”
於謙不由點頭道：“主公高明！”
麵具男子不再開口，隻是看著方幾上麒麟紋三足香爐中升騰而起的淡淡飛煙出神。
……
江州，龐府
如鬆閣內，紫金閬雲燭台上燭火明亮，龐煜閉目半靠在湘妃塌上，任影杉幫他揉捏肩膀。
良久，龐煜才長吐出一口氣，道：“衫兒，你最近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
影杉笑道：“煜喜歡就好，以後影杉會天天為您揉肩的！”
龐煜輕輕撫了撫他搭在自己肩頭的手，道：“最近事情多了點，沒有什麼時間好好陪你！等忙完這一段，我帶你出去走走。”
影杉忙道：“我不要緊的，現在是咱們龐家關鍵的階段，影杉不會不識大體的！”
龐煜被他一句“咱們”取悅，不由笑道：“衫兒每每總是最能體諒我！今日我收到消息，朝廷新任的漕運總督已經到金陵了，再加上遷都大事，這位總督必然要大施拳腳！”
影杉道：“那老爺是打算拉攏這位總督大人嗎？”
龐煜道：“這是自然，漕運關乎朝廷命脈，以當今天子的性格，這個時候派來的漕運總督必然是其心腹！咱們能同他交好有百利而無一害！江淮一帶，不知道多少達官顯貴挖空心思想與之結交！”
“所以咱們自然也不能落後，我現在正在派人安排，以磋商江南各大商會總會長人選的名義，過幾日親自邀請總督大人、金陵知府，及江淮一帶最有聲望的世家巨賈來咱們龐家做客。”
影杉點了點頭，道：“老爺是想借此一舉定下這個名位？”
龐煜搖頭道：“不錯，我會先暗中爭取到那些世家們的支持，到時候隻要大家都向著我龐某人說話，總督大人自然會順理成章屬意我！白家到那時也隻能束手無策！”
影杉不由道：“那老爺這次還會請白家嗎？”
龐煜麵色沉沉道：“自然要請的，莫說這個總行會將來要設在金陵，便是作為金陵第一等的世家富豪，咱們也不可能繞過他們去！雖然有些麻煩，但是這也是無可避免的！所以，先秘密爭取各大世家的支持便尤為重要，咱們絕不能在這個檔口出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