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寧緩步走在一列列書架間,聚精會神的翻看著一部部書冊。
景行將一扇扇紅棱雕花窗子推開,讓夕陽金色的光芒如織金薄毯一般鋪滿書室每個角落。
他背倚窗楞,看著那眉目如畫的嬌美少女踩著滿室金黃,在書架前亭亭玉立,膚如凝脂的玉手在一本本書冊上遊移,偶爾微微踮起腳尖的動作舒展出的窈窕身形,已初顯女子風情。
她似是很喜歡這些書,小手不停,神情也十分專注,遇到自己喜愛的書,長長的羽睫便會微微抖動,小巧的鼻頭上也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綠衣捧硯催題卷,紅袖添香伴讀書。”
景行忽然脫口而出這一句詩來。
攸寧似是被他的聲音驚醒,轉頭看見靜立窗邊的景行,俏臉微紅,歉然道:“抱歉,郭公子,我看的太專注了!你剛剛說什麼?”
景行見她墨玉般的晶亮大眼忽然看過來,不由輕咳了一聲,微笑道:“沒什麼,隻是見小姐似乎很喜歡這裏的書,景行心中愉悅,所以想說這逸雪齋平日並不上鎖,小姐閑暇時可常來小坐。”
攸寧忙點頭謝過,見窗外天色不早,雖有些舍不得這些書,但是和郭公子兩人出來的久了未免於理不合,便將手頭的書放回書架,準備告辭離開。
景行點了點頭,讓攸寧先行,自己隨在她身後下樓。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逸雪齋,因此攸寧始終沒有發現景行耳後那一抹兒微紅。
臨分別之際,景行忽然自懷中取出一封信遞給攸寧道:“趙小姐,上晌我的人在清理道觀的廢墟時,遇到一個從金陵來給你送信之人,那人自稱是一位司馬公子派來的,正好托我的人將這封信轉交與你。”
司馬公子?難道是司馬勵?
攸寧神情微怔,接過書信,直接拆開來極快的看了一遍,唇角不由勾起一抹兒笑意。
這封信果然是司馬勵寫的,信中提到司馬延一回到洛陽,就被周成君好生安撫了一番,手下一眾親信也隨之一起大獲封賞。
想必是害怕這封信會旁落他人之手,信中並沒有具體提及他當日所懷疑的龐家背後主謀,隻是字裏行間暗示司馬延近一段時間都會養病在家,正好可以推掉不少與朝中之人的應酬。
想來司馬延經此一事,受到周成君器重,定會有一幹趨炎附勢之人趁機巴結,這其中必然有某位皇子的眼線,渾水摸魚,趁機拉攏一番。
也或者是等著抓司馬延等人的把柄,借題發揮,再伺機生事!
為了盡量不卷入這場奪嫡紛爭,司馬延的態度是選擇暫避鋒芒,而信中司馬勵言辭間似乎並不太讚成父親的隱忍退讓,隻是礙於現在司馬家風頭正盛,也不敢太過輕舉妄動。
攸寧微微歎了口氣,想起前世司馬延平定信州叛亂,率軍凱旋回朝之時,也是受到了周成君的大肆封賞,可是沒出幾年,便落得身敗名裂,含恨而終的悲慘結局。
所謂伴君如伴虎,終不知現在這一番明哲保身、步步退讓能換來幾時的安穩!
信的最後,有一則消息頗為耐人尋味,司馬延寫到因為半月前洛陽上空忽現奇詭星象,致使皇城內謠言四起!周成君為了破除謠言,安定民心,有意立金陵為陪都,並將皇城遷往金陵。
看來龐煜果然是提早收到了消息,所以才會這般不遺餘力要進入金陵。
不過,同樣都是遷都,這一世卻有些不同,前世裏她可沒聽過是因為什麼星象的緣故,而且這次遷都的決定也提前了近大半年。
看來她重生之後,許多事情真的與原來的軌跡不同了。
遷都的決定提前,也意味著她最終的宿敵周成君快要來了,她的時間緊迫,必須盡快讓大家做好完全的準備。
景行專注的看著她小臉上的每一絲表情,見她一雙漆黑的眸子深思時也斂不住的流光溢彩,目光越發深邃。
攸寧收起信,彎唇謝道:“多謝公子,這封信現在對我來說確實很及時。”
景行目光微閃了一下,溫和道:“這位司馬公子想必是趙小姐的朋友,可惜家仆笨拙,未能及時將那人留住,無法讓小姐將回信一並與他捎回去。”
攸寧搖了搖頭,道:“郭公子客氣了,想來那人出來日久,急著回去複命!況且我這裏一切尚可,大體隻是一句話的事,便是沒來得及捎信回去也無妨的。”
按照司馬勵的說法,他們一家會隨著周成君遷都而搬到金陵,那麼最遲明年便又有機會相見了。
景行聽罷,唇角忽然高高揚起,神情溫柔的注視著攸寧道:“總之是在下的人辦事不牢靠,作為補償,小姐若是有什麼吩咐,務必要指使他們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