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清楚的,這盧暻平生最大的愛好便是教訓別人,或者說他平生最好顯擺——作為冀州刺史的屬下,最好的不是能征善戰能掐會算,而是時刻將“深謀遠慮”的機會讓給刺史大人,便如此刻,這將領心下已然“明了”彈汗山大軍的舉動意圖,但在盧暻麵前,還是要裝作什麼都不懂,隻要大人略一提點便“恍然大悟”,正好顯出大人的高明,同時也不會讓自己表現的愚不可耐。
果然盧暻大笑過來伸手拍拍將領肩膀道:“哎呀,你還年輕,這彈汗山裏麵,是有高人的,若非老夫多活了幾年,還真要給他們騙過去。”
那將領身子一抖,急忙表現出“受寵若驚”的樣子,小步移動過去捧起茶杯來雙手奉在盧暻手邊笑道:“屬下愚魯,大人賜教!”
盧暻笑眯眯看著院中斑駁陽光與翠綠草樹,安然享受了一小會這種良好的感覺,才開口道:“不過是聲東擊西,楊戈遠真正意圖,還是在太原府的!”
那將領果然配合,作出一副皺眉苦思的樣子來,伸手去撓撓頭,訕笑道:“大人高深莫測,屬下還是不能領會……”
盧暻也不著惱,起身緩步走到一張大幅圖子麵前站定,以手指著太原府周圍劃下一個大圈,又點點這個圈子道:“你看看,這個太原府,好地方啊!可說扼守東南西北交融衚衕渠道,端得重要非凡。楊家這小子,道聽途說一些風聞傳說,陰謀顛覆我大周王朝,雖癡心可笑,但其目光,還是不差地!這太原府,便利交通,又是東邊青州豫州冀州通往長安的必經之路,且地勢開闊勾連四方,不但極利於四下攻掠坐大而威脅長安,而且,劫掠三州送往長安的糧草商道,不用自己辛苦便可享成,乃是兵家必爭之地啊!這一下,你可能明白?”
這時候,那將領若還是表現出愚魯不堪的樣子,盧暻必然不喜,當下那將領一拍腦袋,目瞪口呆了半晌便道:“原來如此,若非大人點出,屬下果真以為那彈汗山叛軍真正目的乃是鄴城!大人高明,屬下自愧不能為大人分憂!”
盧暻哈哈大笑,指著這將領有些得意道:“你啊你,老夫在你這個年齡時候,決計沒有你這小子好心思的。唉,挺聰明一個人,過些日子,你下去在軍中轉一圈,年底時候,有個前軍都督出現空缺,你小子是個人才啊,老夫可不敢放在身邊浪費嘍!”
將領大喜,卻忽然臉上猶豫不絕,盧暻心情正好,見狀便問道:“怎麼啦?還嫌官兒小呢?”
將領急忙分辨道:“不是不是,屬下不過一個偏將軍,大人能給屬下這麼大擔子,屬下萬死不能報答大人恩情。隻是……”
盧暻皺皺眉頭不悅道:“挺好一孩子,怎麼就是改不了不痛快的毛病,有什麼好擔憂的,說!”
那將領訕訕一笑道:“屬下隻是擔心,還沒向大人學到一點東西,這麼早便離開大人了,這個親兵隊長位子定然給聰明人占去。那時候屬下已經沒有學到大人萬一之本領,大人身邊又有聰明人,屬下便擔心……”說到這兒,自知分寸的將領便不再說下去。
盧暻果然哈哈大笑:“你這小子,還怕老夫忘了你不成?盡管去,下麵結交一些人,回來之後,還有更重的擔子等著你去挑呢!”
將領這次真心大喜,便大拜謝過了盧暻,接著便小心問道:“大人,既然咱們洞察了彈汗山叛軍的意圖,接下來是不是……”
盧暻點點頭道:“等!以不變應萬變,咱們,便就在太原府等著!唔,不妥,引蛇出洞更好!你去挑幾個人來,假扮我跟公子以及你們幾個身邊親信的人,領著兩萬人馬,裏麵由你主事,大張旗鼓向鄴城方向追去,路上找個機會銷匿行蹤,後天天黑十分,偷偷潛回太原府,就在城外山中埋伏,等彈汗山賊人到來攻城時候,若我號令一出,你們便一起殺出,定然能一舉將賊寇打盡!”
將領應諾,便要出去時候,盧暻又問道:“燕南心可有消息了?”
“尚未找到她們兩人的下落,屬下這便去再催促一番,大人可還有什麼吩咐?”
盧暻擺擺手,有些煩躁向內堂看了一眼,那將領便躬身出去了,卻半晌之後,盧暻冷眼看著陽光忽然發狠道:“冀州,該動動官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