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戈遠催馬向東門而來,不過半路之時,前麵喊聲大震,斜刺裏一彪駿馬突騎過來,火把光中,當先一人白須飄灑,掌中長刀映雪一般森森分明,高頭駿馬鑾鈴響處,血淋淋掛著數顆人頭,怒目圓睜死不瞑目,卻也不能蓋去滿臉定格了的恐懼,再看那老將,威風凜凜勢不可擋,正是龐定功到了。
來人看見對麵一彪人馬殺過來,吃了一驚勒住戰馬凝神細看,待看清當先一人是楊戈遠時候,個個大聲歡呼起來,龐定功手扶長須哈哈笑道:“我說那些個兔崽子不能留下少主,哈哈,果然不能留住!”
楊戈遠看他手中鋼刀上血跡斑斑還有不住下滴的血珠子,又驚又喜催馬上前笑道:“看來東門已經不用去啦,老將軍在這兒,想必那些個要趁火打劫的官賊,都是不能討得好去!”
龐定功傲然一笑道:“那些小蝦小魚的,少主去了還是給他們麵子,索性我便一個不留!”說著又有些沉重歎道:“不成想這這些個世家大族的人,卻原來這般心狠,為了逃命居然放火燒殺百姓!少主,咱們眼下還是救火的好!”
楊戈遠點點頭道:“哼哼,這些人從來都是自私自利,哪裏會考慮到百姓的死活!老將軍放心,天燕他們來的人馬足足有五萬,加上咱們這些天招收的騎兵,算起來也有八萬人了,小小太原府,他們還不能翻出多大的浪花來!我已經讓飛熊他們救火了,但還有三處城門不知道情況如何,咱們兵分兩路,你南我北,完了在西門會和,看看這些個兔崽子會是怎麼一個死法!”
龐定功點點頭答應下來,轉頭要走時候卻又回頭笑道:“早聞少主麾下飛天十四個好漢很是了得,想來今日定然來的不少,說不得我老龐老骨頭了,過去時候已經給他們將這些兔崽子吃的不留骨頭,嘿嘿,還得快馬加鞭才是!”
楊戈遠一笑,心說這老將人老了心裏麵爭雄的念頭卻還不比年輕漢子少半分,當真是人老不以筋骨為能不適合他。自己卻也不免不願意在廝殺場上落了麵子,看著龐定功偉岸身影,轉頭向身後手下笑道:“咱們也不能弱了彈汗山英雄的大名,快馬加鞭便向北門去吧!”
手下騎兵轟然應諾,呼嘯一聲緊跟渾天雪向北門奔馳而去。
一路上免不了碰見手執鋼刀沿路殺人的盜賊,不止楊戈遠,便是他身邊眾人,在彈汗山山下也是謹遵楊戈遠號令不犯百姓,很是得百姓愛戴。眼下見煙火四起,百姓奔走呼號卻不能免去給身後追逐的盜賊手起刀落殘害生命,當下便遇見有人殺人放火便不消楊戈遠吩咐便遠處時候彎弓搭箭近身便數把鋼刀剁下去,一路走來不知有多少世家大族排出來的私兵或者他們號召的盜賊亡命長街。
待得眼看到了北門時候,一路上懷揣包袱灑出的錢帛蓋住屍體的橫行盜賊,已經不下千人之多。楊戈遠沒有動手一次,遇見敵人時候自有手下呼嘯而上,自己隻一邊催動渾天雪前行,一邊細細思考冀州刺史派兵馬來攻打太原府的時間,以及過不了幾天便要帶著手下八萬人馬縱橫馳騁的冀州各處地形,心中不住將冀州青州而後幽雲兩州的位置地形思量個來回。
便在他下決心決定了撤出太原府之後攪亂冀州趁勢北上的道路時候,手下有左近一人叫道:“少主,飛狐頭領這邊也已經結束了!”
猛然抬頭看去,果然城牆上明亮火把的照耀之下,城門口站著整整齊齊數千人馬,當先一人手挽馬韁繩凝立不動,頜下三縷飄然長須微微顫動的大漢,卻不正是數年未見已經成熟的飛狐?!
看四周橫七豎八的屍體以及凹處黑褐腥臭流動的血液,楊戈遠自然能猜得到這邊戰鬥也很激烈。再看飛狐身後一眾手下,風霜勞頓的臉上欣喜激動不能自已的數千張臉,雖然大多已經不在記憶中能找到符合的圖卷,卻怎麼也能看的出當年的音容。
心中激蕩,楊戈遠翻身下馬大步迎上前去,待到了飛狐身前時候,一把撈住下拜的這個忠心下屬,又大聲向紛紛拜倒的彈汗山援軍叫道:“眾位兄弟久違啦,八年不見,今日,我可高興的很哪!都起來,快都起來,辛苦這麼久了,還拜來拜去的,也不怕麻煩!”說道最後時候,自己也覺凝噎不能成聲,胸口酸澀又暖暖一團似火焰在燃燒,直嗆出兩行歡喜淚水沿著臉頰流了下來。
飛狐伸出胳膊胡亂抹了一把臉,站起身來原看著搶過去將一眾漢子們拉起來的楊戈遠,嘴角顫抖卻咧開一笑,仰首望天心裏麵大聲叫道:“今兒晚上的天,可真他娘的好!”轉身過去看著楊戈遠背影又暗暗笑道:“當年別離時候,少主不過我耳朵高,卻不成想再見時候,已經讓我隻搭到他耳朵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