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那能幹淨利落斬斷自己額前劉海的掌風在將自己嫩臉刮地生疼,心想“我命休矣”還沒完的時候,一聲悶哼夾著同時輕輕“嘭”的一聲,那熟悉的聲音已經傳入自己耳朵,那已經壓得自己呼吸不能進行的掌風卻在這時沒有了,便是春風拂麵一般的感覺也沒有感到。
“難道這就是死的感覺麼?有人說死前的人無悲無喜無歡樂無痛苦,難道我這便是死的感覺麼?”卻留戀想看一看最後對人世的印象,努力向周圍一看,卻發現自己爹娘向自己撲過來不及的那停頓靜止的動作,然後便是那將軍倒飛卻停留在半空中的身子。
便在她無悲無喜之際,忽然一把好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道:“當真你要死麼?”
這時候,陳然哪裏還聽不出是楊戈遠的聲音。她自忖必死,索性在看到周圍情景之後心海中一都放下了,專心去體會一種似有似無的飄渺之感,卻怎麼也擺脫不了那種腳踏實地的感覺。一麵要擺脫,一麵卻是固執地要追尋那種飄飄乘風歸去的從來沒有過的感覺,由是對內心最是脆弱,卻將身外的變化統統都映入懷中去,楊戈遠先前幾番說話,那刻骨的聲音已經記憶在內心深處,這一聲,頓時便叫她跳了起來,卻止不住心頭的悲戚哭道:“你......你這人......難道......難道我一個死人了你......你也還不放過麼?”
大廳中人見了這女子悲悲戚戚,姣好的麵容掩不住一段天香國色,猶是那含淚癡呆的模樣,不說陳景雷夫婦,不說那幾乎給楊戈遠一手甩出去砰然倒地震昏死過去卻心頭總歸是惦記著陳然安慰咬破了舌尖不肯昏迷的牙門將軍,便是那剛死了爹的郎家少家主,也不禁從心頭升起一股子恨恨的念頭,張口便戟指楊戈遠喝罵道:“如此人兒,你竟然也能狠心下手麼?你.......你果然是與那女魔頭一......啊.......”最後一聲便似拉動風箱時候卻裏麵潮濕太過而嘔啞難聽的嘶氣之聲,距離他最近的一個女子,在大廳中眾人驚呆的時候,忽然感覺臉上濕膩膩黏糊糊腥鹹的液體在順著臉龐滴落,急忙用後抹了一把拿下來看時,驚天動地一聲拚命尖叫便回蕩在太原府最是富庶的大街上。
眾人卻是看清楚的,隻是在那女子驚叫前給血腥的一幕嚇得木了:那郎家少家主遠在最後一個字還沒吐出來之前,眼尖的便見他麵前淡淡有光華流過,接著那最後一個字便要吐出來時候,撕心裂肺一聲哀鳴便出現了。然後那人脖子與四肢根子上便彩虹一般湧出一篇血幕來,其中有一些在空中劃出一個弧,終因力道衰竭而噴灑在那女子臉上去了。那女子也是濃妝豔抹之後明顯精心打扮過的,一弧熱血灑上去,燈光之下便與那戲子一般。隻是人們沒有人敢認為這是在唱戲,因為,倒在地上的那人,四肢腦袋與身子,已經徹底分離了,整個人化成五片零碎擺放在那裏。
那女子驚叫過去之後,又一聲驚天動地的“兒啊”,濃烈的香氣湧入眾人鼻子,一個中年婦人撲上去抱住那已經死透了的郎家少主,徹天徹地哭了起來。
這時候,陳然也給這兩聲狼哭鬼嚎也似的聲音弄清醒過來,卻麵對的正是楊戈遠那因為出奇憤怒的雙瞳,一愣之下便憤然怒道:“你......你......你居然這般狠毒,殺人便是殺人了,幹什麼要那麼糟蹋人家屍體?”
楊戈遠已經慢慢變紅的眼睛霍然橫過來,十二月的寒風一般向陳然心裏麵紮進去,卻仍然一笑,毫不在意道:“我喜歡,怎的?”
陳然愈發憤怒,卻也隻能在他冰山下的火岩一般眼神下低下頭去,囁嚅般問道:“難道你殺人便隻憑著你的喜歡與不喜歡麼?”
楊戈遠冷笑不語,轉著眼睛向大廳裏麵的眾人橫掃一遍,卻誰人敢對上他已經不能壓抑了殺氣的眼神一般,接觸到他眼睛光彩的都個個低下頭去。
不屑一皺眉,卻已經有些感情,雖然是憤怒不能掩抑的,卻還是給眾人心頭鬆了一下,因為憤怒便表明那還是一個人呢。隻聽他道:“你們這些富貴的人家不是最喜歡隻憑著喜歡做事兒麼?!”
陳然不能有所答,卻正要理直氣壯說話時候,卻給一聲震破大廳吼聲驚得壓住了嗓子:“賤人,還我兒子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