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越來越近的一人一馬,貢古雅兒忍不住滿眼的淚水,朦朧中似乎又是一番記憶:馬廄中,渾天雪越來越寂寥的神色,引得自己日日夜夜都隻在眼前浮現那朦朧水霧般的眼睛,披衣起身,不知多少次試探,終於能靠近去,給消瘦下去的它喂水喂食。眼看著一天天重新雄駿起來,便如同是親眼看著好友漸漸恢複過來,真的有說不出的欣慰歡喜湧上麵龐。
巴丹見得楊戈遠跳下馬背,急忙忍不住便要過去摸摸渾天雪,豈料這駿馬卻也識得主人,等著巨大馬眼瞪了圍上來的眾人一眼,轉過頭去做出奮蹄要攻擊的架勢。
苦著臉的巴丹隻要摸摸自己鼻子,很是悶悶地說道:“怎麼在蘇遮幕待了這麼久,還是給摸一下也不答應!”貢古雅兒一笑,過去細細梳理渾天雪鬃毛,眾人便目瞪口呆看著那馬一副舒服的樣子,親熱將腦袋在貢古雅兒臂上摩擦幾下。
帳篷上麵飄散的炊煙慢慢淡了下去,正是早飯時候。巴丹見得渾天雪不理自己,悻悻拉了楊戈遠道:“這馬兒忒勢利,見了好看的人就一下子認了主,倒是喂養這麼久的我,它老是莫名的敵意!”楊戈遠哈哈一笑不置可否,見貢古雅兒自己帶著渾天雪往馬廄裏麵去了,便與眾人一起進了大帳。
蘇遮幕的早飯,也還是奶茶奶酪,酸酸的這些東西,楊戈遠卻也能吃的習慣。順手往最裏麵塞了幾塊奶酪,將它們用奶茶衝下去,轉臉問道:“這個渾天雪,卻是怎麼給你們圈進馬廄的?草原上這樣的駿馬,若非自小飼養,一般很難馴服啊!”
巴丹搖頭道:“哪裏是我們圈養的,隻是莫名其妙跑進我們馬廄中的。年前,有一天夜晚大雪,我們都在帳篷裏麵烤火,忽然聽見馬廄中駿馬嘶鳴成一團。急忙跑去看時候,這渾天雪便好端端在裏麵了!我妹子見得它雄駿,又是渾身沒有一根雜毛,便當時給它起名字就是渾天雪。說來也怪,這家夥,從來不給別人近身,卻與我妹子相處好的很。喂它喝水,給它添料,不用也沒有人敢給它套上籠頭。吃飽喝好了,早上有人起來便能看到它跳出馬廄在山野奔跑,完了就回來繼續待在馬廄中。唉,這個渾天雪啊,真是叫人有愛有很,莫可奈何!多虧你來啦,它還與你有緣給你騎乘,不然,天曉得能有什麼事情發生!”
楊戈遠奇道:“難道,它還給蘇遮幕帶來什麼禍災?”
巴丹支支吾吾不肯說話了,細看時候,一張大臉黑乎乎的還透出通紅顏色來。一個長老嗬嗬笑道:“說是禍災,卻也不是,隻不過對大頭領有點麻煩而已!”
楊戈遠疑惑向巴丹看去,卻見他將自己一張臉幾乎伸進胡楊木盤子中,到底不肯再說一句話來。
正奇怪間,貢古雅兒掀開簾子進來,笑嘻嘻道:“渾天雪啊,幾乎能壞了大哥的好姻緣呢!”巴丹此時,哪裏是一個部族的頭領,臉色更加通紅,不敢看眾人一眼,將自己的餐盤端起來,飛快向外麵竄出去,那速度直將楊戈遠驚一個發呆。心中音樂能明白一點,卻還是更加疑惑道:“他這是怎麼了?”
有長老笑道:“咱們蘇遮幕這些年與中原接觸多了,別的沒學到,卻將這個害羞學一個足夠!雅兒就還是咱們蘇遮幕的樣子,這一點,大頭領遠遠趕不上啊!”
幾個長老一起發笑,貢古雅兒提起拖地長裙,坐下來在楊戈遠身邊笑道:“大哥看上了塔哈木的公主,索菲婭姐姐也很喜歡大哥,兩個人都要這一年便成婚。隻是索菲婭姐姐的父親,塔哈木大頭領格爾古木大叔,聽說咱們蘇遮幕有一匹神駿的天馬渾天雪,便要它作為求婚信物。其實格爾古木大叔隻是說說,卻難倒了哥哥。他是個死腦筋,認定了也說隻有渾天雪才能配得上作為索菲婭姐姐的求婚信物。一來二去,格爾古木大叔也著急要哥哥過去商議婚事,卻因為渾天雪耽擱下來了。昨天他說要送你渾天雪,我還驚奇的很呢,說是他要送了你渾天雪,那要打算怎麼辦。晚上細細想了一會兒,才發現原來他要將這難馴服的天馬送你之後,明言難以做到,死皮賴臉過去做那光棍事情。他不說,我也能猜到他過去就在人家大帳門口說天馬已經認主,不能作為信物送過來,今天我就來這兒來,看你格爾古木大叔嫁女兒還是不嫁!”
她這般說著,卻做出巴丹那死皮賴臉一般的樣子,粗著嗓子惟妙惟肖學了個七八成。長老們難得見到貢古雅兒這般小女兒情思,對視而笑都明了於心,卻給貢古雅兒瞧見,靠過去揪住一個長老長胡須不依不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