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鎮中眾人雖見得歸家人身邊多了幾個陌生人,但也不覺奇怪,想是平日裏一起回來夜宿的客人不少,由是並沒有太多驚訝,隻是對天露天燕美貌讚歎不已,對楊戈遠則是畏懼三分不敢上千搭訕,顯是那恐怖的小紅馬和鐵戟使得他們萎縮不前。
唐瑤與她父親一起邀請了眾人回家,別人也便不好再行請客,便都依依告辭回家而去。隻是小夥子們一步一回頭,暗暗向三個女子不住望去。唐瑤雙手叉腰瞪起可愛大眼睛,嬌蠻喝一聲,他們便都發一聲喊四下逃走。
唐瑤父親寵溺責怪女兒幾句,回頭向楊戈遠幾人無奈苦笑道:“我這女兒,大家都慣著她由著她,又學了幾天拳腳,她的那些阿哥阿姐,都願意讓著她,倒是她自己一天天總欺負別人!”
身後唐瑤嘟起嘴巴跺腳不依,瞪著眼睛嗔道:“阿爹,你還想喝那幾壇陳年老窖不了?哼哼,再說我壞話,我便不告訴你藏在那兒了!”
楊戈遠幾人登時看到這樣一幕:一個須發花白的老爺子,馬上滿臉賠笑的眼色,討好一般給女兒道歉,順帶自責幾句,無非便是“冤枉你了”“老糊塗了,說錯話了”顛來倒去隻囉嗦一般說個不停。少女背起雙手抬起高傲頭顱,小孔雀一般在老爺子眼前來回走幾下,才得勝一樣點點頭,“哼”的一聲拉著天露天燕顛兒顛兒走了。
老爺子苦著一張臉轉過身來,向著驚訝不已的楊戈遠三人道:“唉,老年得女,內人未免便寵愛過分。想我唐潛一生水上漂泊生死不知幾時忘卻,卻也不能不寵愛著這個小丫頭。讓你們見笑啦,莫怪,莫怪!”
楊戈遠笑道:“前輩哪裏話,人常說天倫之樂,不過也就如此嘛。唐姑娘淳樸天然,那可好的緊哪!不知有多少人還羨慕前輩得女如此呢!”
唐潛哈哈大笑道:“你這少年,說話倒也受用的緊!好,你們不怪,便由得她去吧!走走走,咱們趕緊回家去,有這幾味野料下酒,咱們還能好好喝一頓!不過,今晚我可是借光於你們啊,內人與女兒聯合定下規矩,沒有大喜事沒有客人來訪,老夫不得痛快飲酒!你說這什麼事兒啊,啊,男人沒有刀劍廝殺去了,要是再沒有烈酒,活著還有甚麼意思?”
楊戈遠笑道:“是極是極,不過前輩有嬌女承歡膝下,與老夫人笑看天色明晦,那也是多少人向往追求的日子呢!所以前輩大可不必羨慕別人,自己先偷著樂吧!”
唐潛愕然,忽而伸出手指指著楊戈遠大笑道:“你這少年,哈哈,你這少年當真有趣的緊啊!今晚咱們說不得要好好喝個痛快,走!”當下幾人有唐潛帶路,楊戈遠三人牽著背駝水魚山味的馬匹,順著青石鋪就但也凹凸不平的山鎮大路向著燈光最多聚集的一片屋舍處走去。
黑暗之中,楊戈遠三人不能清楚看到四下裏屋舍究竟如何,隻能跟著唐潛一路走過,耳中狗吠不停,鼻端盡是柴火燃燒的青煙味道和飯菜香氣,隻引得三個在路上隻能吃火食的大男子肚子咕咕隻叫。
不過走了一會兒功夫,唐潛停在一處小院落前麵,轉身笑道:“到啦,到家了!來來來,進去再說!”楊戈遠抬眼一看之間,寬大院門土木牆,四下遍栽各色果樹,將一個院落整整圍繞起來。
進得門去,寬敞院子裏麵點點斑駁燈光投射下大概更夠看清楚全景。正北方一間高大房屋,後麵明顯可見東西兩廂廂房,再往後也能隱約看見半簷斜起的幾間泥土屋子,料想可能便是後院喂養家畜馬匹什麼的雜房。
飛熊和天怒隻顧看著院子裏麵幾棵高大樹木,他們自從聽楊戈遠說出那三人是長安一路追蹤而來時候,便暗暗越發謹慎小心,處處留意對己方不利地形。
楊戈遠打量完畢院內擺設,心中愈發肯定,暗暗向唐潛看了一眼,微微點頭不知在想什麼。
便在唐潛招呼三人進來時候,唐瑤便在屋內叫嚷道:“娘,阿爹他們回來了,開飯啦!”接著便跳出來,接過馬韁繩去牽著拐過側門向後院進去。
唐潛將楊戈遠三人招呼進屋,在門邊盛滿清水水盆中淨手洗臉,在長桌旁邊安坐下來。
不過幾句閑話的時間,天露與天燕端了食物上來,天燕放下手中大碗瓦缶還不忘笑道:“明天有雨,經由我們四個人決定,今晚你們不能喝酒!”
唐潛愕然不能相對,奈何酒壇在別人手裏掌握著,隻好悻悻揮揮筷子道:“算了算了,不喝就不喝罷,找那麼多借考做甚!”唐瑤跳進屋裏嘻嘻笑道:“娘說客人趕路疲憊,喝酒過了容易傷身,所以,阿爹,你明天等著好酒吧!”
唐潛瞪了她一眼,便招呼眾人一起吃過飯,安頓了住房便各自睡了,一夜無話。
楊戈遠隻覺這一宿睡地很是香甜,恍然不覺間耳邊傳來屋外雞鳴聲音,間著淅淅瀝瀝細雨敲打屋頂的靜謐,窗口也明亮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