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少年愁幾般,回首望東流(2 / 2)

天露甩開他的手,低頭歎道:“我好小麼,幹麼要和你們一起跑出去玩?”說罷轉身向自己房間而去,隻留一句含香軟語在院中飄蕩:“我有點累,先去休息一會,你們開始了就叫我罷!”

楊戈遠怔怔看著她一把光華流動的寶劍一般的身子消失在閉起的門扉之內,長歎一口氣,默然不語。衣袖輕動,低頭看去,隻見天燕小心翼翼揚起俏臉,茫然的眉眼俱是疑惑。楊戈遠輕笑一下,搖搖頭。天燕低聲“哦”了一下,牽住楊戈遠衣袖,向門外走去。小屋內,明媚目光怔怔,半晌沒有移開透過窗欞縫隙向外麵飄散的視線。

楊戈遠在門外稍等一會,怔怔也不知道該想點什麼。天燕牽著他袖子在旁邊也是低頭不語,半晌忽然低聲說道:“姐姐,也好可憐呢!”楊戈遠聽了他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愕然轉眼看去。天燕輕聲說道:“我和姐姐,沒有爹娘,姐姐,她好照顧我的。少主,我不知道要說什麼,也不知道要想什麼,心裏亂的很,我想哭。”

楊戈遠長歎一聲,天燕抬起頭來,滿眼眶的淚珠即將滿溢的珍珠泉水一般,兩腮一道淺淺的淚痕隻劃出了一條殤痕。

楊戈遠心中似乎觸到了什麼,酸澀難止,喉嚨間淚水一樣的感覺一起湧將上來,將舌頭連根都麻木住了,想說點安慰的話,卻怎麼也不能說出一句。

看著天燕嬌嫩的臉蛋上淚水奔騰,他心下憐惜莫名。索性什麼也都不想了,雙手抬起撫在了那含露晨花一樣的臉上,輕輕拭去不住下滑的淚水。

天露也許要將十幾年的成長都要化作淚水,一股腦全數傾瀉出來,無論楊戈遠怎麼擦,臉上的淚水還是不能停滯。她隻靜靜流淚,也不會凝噎,但百合花不住下滴晨露般模樣,千萬種顏色都在裏麵。

楊戈遠輕聲問道:“那,咱們不出去了,好不好?”天露急忙抬起雙手連搖,說道:“不,不要!”在臉上胡亂幾把將淚水抹去,笑道:“我現在好啦!”楊戈遠眼前隻見她言笑晏晏,微紅的雙睛隱隱抹不去的憂傷,低眼一想,也笑道:“好,今晚咱們先好好耍一回,然後再給皇帝老兒一把火將他的奢侈歡樂都燒了,好不好?”

天燕連連點頭,嬌聲呼道:“好,這樣再好也沒有啦!少主,咱們這便走吧,仔細小心一會看不到花燈熱鬧了!”說罷便牽著楊戈遠跑了出去。

長街之上,華燈早放。行人摩肩擦踵,來往不絕。士子風流,嬌女燕鶯;富貴高衫,潦倒無心。滿眼處,百態橫陳,說不盡的華美流麗,道不完的背後辛酸。高廳門麵,洞門大開,車馬人流喧嘩不止,四下搖曳的明燈粉畫光華流轉,明月為之失色;低屋簷上,孤燈昏黃,隻在料峭微微的風中留下角落裏片片暗黑,誰也沒有注意。

楊戈遠和天露在前麵一路走來,天燕指指點點一路的行人燈火,雀躍不已。楊戈遠見她歡樂蹦跳,心下也一掃陰霾,不住給她買點小東西,哄她愈發快樂。

這些天來,天燕跟著天露四處跑,早已將長安城熟悉透了,兩人也不擔心人多了走亂路到時候回不去。當下隻顧盡興四下看個不停,漸漸跑到了禁城旁邊。

禁城旁邊,高官顯貴紛紜,自是最為繁華。此刻此間便是光彩不能形容,人群紛紛攘攘不能有疾步前行者。街旁屋角宮頂,花燈密密麻麻:塔狀燈、八楞狀、圓筒狀、方圓結合狀,宮燈、傘燈、民間燈,五光十色;座燈、掛燈、水麵上的水燈、孩童手中的提燈,不一而足;免不了龍虎鳳魚飛禽走獸各種雜色燈,隻見龍燈、鯉魚燈、荷花燈,光華流溢。那顏色紅黃藍綠,紫色也不少見。身在其中,眾人不知今宵幾何!

隨著人流向前移動,半晌,楊戈遠和天燕便聽見前邊人們大聲歡叫,人群紛紛向兩邊避開。急忙抬眼看去,隻見一隊錦衣漢子手執長棍,上麵明晃晃一條巨龍,在數百雙手的揮舞下,起伏不定。後麵,那耍獅子舞紅錘而的,高蹺而來的,乘舟而來的,高台逶迤而來的,眼花繚亂。

楊戈遠看看天色,見得時候尚早,便由得天燕的性子四下亂竄,自己隻牢牢跟在她身後。忽然,天燕停下來拉著他胳膊,手指指道:“那,那就是那個皇帝!”

楊戈遠順著他手指看去,隻見前邊樓台之上,一明黃袍服冕冠人,靠坐在數名女子身前樂嗬嗬向下麵指點,他身邊一人,不是駙馬姬擢卻是何人!

楊戈遠心下怒氣上湧,一眼不眨看著那兩人,腳下生根一般釘住,任人群在身邊湧過。姬擢似有感覺,順著楊戈遠目光回望過來,見得楊戈遠模樣,心下砰砰跳起來,額頭上的冷汗簌簌而落。老皇帝看見駙馬瞪瞪看著一個地方,心下疑惑,便也向著那裏看去,入眼處隻見人群湧動,什麼也沒有。

忽然,西邊一陣騷亂傳來,接著有人高聲叫道:“快護駕,有賊人殺見過來了!”人群頓時大亂。楊戈遠和天燕兩眼相對,都想到:“飛狐他們難道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