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得回家
她緊緊地抓住我的手，仿佛是救命的稻草。我反握住她的手，心中一陣難過，她的手何時這麼粗糙了，她的手和她的人一樣纖細啊!她爸媽離婚早，她和弟弟都跟了父親，和所有的不幸故事一樣，父親再娶，又育得一子一女。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已經習慣了這些，不對，應該說是無奈的忍受了這些。父親的妻子是一個很會做人的女人，惟一不會做的大概就是丈夫和前妻生的孩子的媽媽。她和弟弟住在一起，她和弟弟相依為命，弟弟照顧她。他就是弟弟的好朋友，從第一次見到她，他便開始追她。後來，父親給弟弟賣了一架摩托車，後來，弟弟酒後駕車，出了車禍，年紀輕輕就去了。
“你……你們之間，出了問題?”我不知道怎麼開口，畢竟我是一個旁觀者，畢竟她這麼的脆弱。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你知道的，他以前為了追我，在我家門口一夜一夜的等；你知道的，他為了追我，一起出去的時候，給我洗鞋子上的泥。”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神情是瘋狂的，迷亂的。
“他在外向有人了?”我試著猜想，並且說了出來。
“我現在隻有一個他了，沒了他，我什麼都完了，”她把我的手帶到她肚子上，我才感覺到她懷孕了，她這麼的瘦，以至於懷孕都看不出來，懷孕不是會胖的嗎?“我以為我和他生了孩子，就什麼都好了。我們都有工作，我隻要一個小家庭，我們負擔得起。你勸我做生意賺錢，我沒有聽你的，我看見爸和阿姨忙著做生意，孩子都耽誤，我不願意過爸他那樣的生活。”她大概有些錯亂，說話都不成章法。我一陣難過，抱住她“我知道，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你們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女孩子一旦嫁了人，便從珍珠退做魚眼珠了。我與她不見才2年，她整個換一個人。
“他同我離婚”她終於說出重點，卻不再哭泣。“他嫌我拖累他，你知道，我和她媽媽相處得不好，他家裏這麼窮，我們結了婚還要和他家人住在一起，死活都是我一個人做。這倒也罷了，他要憑職稱，他要升職你升你的吧，我不管你，他卻嫌我不給他想辦法，我一個女人，又不屑和娘家再求什麼……”她喃喃的說著，我望著她一陣難過，她終於還是變作了這樣，再鮮活的少女，再驕傲的少女給這些事情攪的也變作了未老先衰的黃臉婆。“我這個娘家，不提也罷，我若是過好的好了，他們還是歡歡喜喜的接我，我若是過的差了，他們就一副冷冷的麵孔，好像我回家吃一頓飯也是要帶回去窮氣的。
我不去求娘家，他便駕我，說我非得吃不上才去求人，我是餓死也不會回去讓他們看笑話的。我和他吵架，他媽就編排我的不是，她想讓他兒子打我呢!他還沒那個膽子……我懷孕了，他媽不見的高興，冷冷的，仿佛她有透視眼看得出我懷的是個女孩。”
她不再哭，一直說著。我有些奇怪，她並不在乎說給誰聽，她也不在乎別人勸，她隻是要說出來，她找我不過是找個聽眾而已。我自問幫不了她，但做一個聽眾，我還是合格的。
“你有什麼打算?你不能就這麼拖下去。”我還是拘心她，雖然她變做了另一個人。
“我?我能有什麼打算?我和你不一樣，你有自己的事業，你做事有分寸，又聰明能幹，沒了誰你都一樣過;都一樣過。我若和他離婚就什麼都完了，我死也不會和他離，別認為升了職便可以甩了我和別人快活，沒門!他不讓我快活，我也不讓他快活。我拖著他，拖垮他看他有什麼辦法。她的目光變得惡毒，我不再認識這個女人。
我輕輕地放開她的手。
她見我放開她的手，慌忙又握住我，“連你也厭煩我了，連你也看不起我了?”“不是的，”我不忍她的惶恐，“我給你倒一杯飲料。”我站起身，“你想喝什麼?”
“我什麼都不想喝，”她拉住我，不讓我站起來，“我知道，我現在讓人討厭了是嗎?他……你們以前都這麼喜歡我，一個月以前，他還是很好的，我也是很好的，我們一向都是很好的。我也不想這樣。我知道你會看不起我，覺得我沒本事，沒尊嚴，可是他以前是這樣愛我的，我本來並不是愛他的。但人是有感情的，他長的雖不好，卻還是有很多優點……我是很喜歡他的，我不能沒有他，沒有他，我一輩子就完了……”她大哭起來，我不知怎樣勸才好。回想當初，我們都小女孩的時候，兩個人的看法便有了分歧。她是要找個人結了婚就好好過一輩子便算完，不求有錢，但求有福。我喲，和她想的不一樣，可能是沒她長得漂亮，不大自信。我當時就想，結婚?就好像爸爸媽媽一樣，一輩子勤懇勞作，一輩子不過不失，一輩子的最大希望便是望子成龍，有什麼意思?這個世界給我看到大多的不幸，任何人都不是可以依靠的!除了我自己。
我也不能勸她離婚，我的一生已經夠沉重，不能再負擔起她的結局。其實，我什麼都沒法說，他不必說，她自然有主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