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1 / 3)

今日是七娘嫡長子滿月的日子。

七娘和方庾成親四年以來, 在生下了兩個女兒後, 終於生下了嫡長子。

雖說方庾不怎麼出息, 還算是個不很離格的紈絝子弟。定北侯給他捐了官, 倒也沒處什麼亂子。平遠侯府和南安侯府門當戶對, 兩人倒也算是相敬如賓。

方庾房中有兩房小妾在, 麗姨娘教了七娘不少手段, 七娘倒也算能震住了,好歹沒讓庶長子先生在前頭。

安然姐妹自是要去的。

畢竟當初和方庭議親的事沒有傳出來,旁人不知道, 若是安然不去,反而有人覺得奇怪。

不過安然仍對定北侯府沒什麼好印象,特別是在方庭至今仍未成親的情況下——雖說方庭從庶吉士散館之後, 便外放做官去了, 聽說倒做出了幾分政績。

孟姨娘後悔極了。

早在七娘和方庾成親那會兒,她遠遠見過的安然一眼。怪不得自己兒子神魂顛倒, 果然是個絕色美人。如今人家成了尊貴的平遠侯夫人, 自己兒子卻連家都沒成。如今京中的風向早就變了, 隻說南安侯府的九姑娘是個極有福氣的。

而在方庾嫡長子滿月宴的這日, 孟姨娘又見了安然。氣度更甚從前, 那張臉長開了, 愈發的了不得。誰不羨慕平遠侯夫人好福氣?已經有了一兒一女不提,原先她親事中最大的缺憾便是先有了庶長子,可這庶長子搖身一變竟成了鎮南伯的遺孤。

即便有人不懷好意的猜測, 平遠侯窩藏這個孩子是和用意, 可在皇上親自料理了幾個想要參上平遠侯一本的人後,眾人都明白過來,恐怕這件事是皇上授意的也不一定。

平遠侯夫人這下切切實實的成為了眾人豔羨的對象。

“九娘,怎麼沒把妍姐兒一起帶過來?”七娘終於得了兒子,整個人看起來都顯得神采奕奕。有個地位尊貴的妹妹,也是件值得驕傲的事情。“我們茵姐兒前些日子還嚷嚷著想找妍姐兒玩。”

自從嫁人後,七娘知道了娘家的重要性,對娘家的幾個姐妹都親近得很,尤其是對安然和三娘,百般討好奉承。

“前兩日妍姐兒有點著涼,今兒還咳嗽呢,我就沒帶她來。”安然笑著回道。

三娘和五娘正在看小嬰兒,三娘聞言不由道:“我那兒倒是有幾個食補的方子,回頭給你送過去。妍姐兒向來怕喝藥,這性子倒是隨了你。”

安然不由嗔道:“三姐就知道念叨我。多少年前的事了,三姐還記得這麼清楚。”

見安然同三娘關係親密,若是換了先前,七娘心裏頭的不高興,總會帶到麵上幾分。如今七娘卻能笑容紋絲不變,還愈發柔和真誠。

有兩個這樣顯赫的姐妹,婆家看在此也會善待她。

姐妹幾人都到了,十娘才姍姍來遲。

“我來遲了,跟姐姐們告罪。”十娘扶著肚子,笑眯眯的就上來行禮,四娘和五娘上前扶住了她。

居長的三娘和顏悅色的笑道:“你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你七姐還會跟你計較這些?”

七娘也忙笑著附和了一句。

除了遠嫁的六娘,姐妹幾人都到齊了,趙氏跟定北侯夫人說完話過來,見姐妹間氣氛和睦,一團融洽,看著自己的嫡長女三娘愈發的有長姐風範,隱隱間透著郡王世子妃的氣派,心中滿是驕傲。

“母親!”安然姐妹們過來趙氏行禮,趙氏含笑應下,看著庶女們也多了幾分慈愛。

自己兩個女兒都嫁得極好,過得美滿。嫡子雖然年紀小些,卻也聰慧懂事,讀書時時被先生誇獎,比之先前趙氏滿肚子怨氣,如今的她,也平和了許多。

一番契闊後,也看過七娘的嫡長子,姐妹幾人便出來應酬。

三娘把安然拉到一邊,竊竊私語道:“方才我瞧見了方庭,這些年他還沒成親,免不了被人說閑話,就連定北侯夫人也跟著受了好些風言風語。”

安然眼神微閃。

定北侯夫人作為他的嫡母,方庭仕途上穩紮穩打,一路走得不錯,這便有人說定北侯夫人打壓有出息的庶子。且前些年還傳出過方庭不宜早婚的風言,還說是什麼大師算出來的。

可安然卻覺得,定北侯夫人能容忍方庭這荒唐的行為,心裏對他也是有幾分真心疼愛的。定北侯世子的地位穩如磐石,且世子亦是極為出色之人,並不需要打壓庶弟。方庭出息了,對侯府有益無害。

不過自從那一年上元節後,她對方庭最後一絲好感也蕩然無存了。

隻是這些隱情不便對三娘多說,安然也隻是靜靜的聽著。

“可見惡有惡報。”三娘對定北侯府退親這件事仍是耿耿於懷,她看著自己妹妹如花似玉的麵容,落落大方舉止,從容的氣度,輪得著一個侯府庶子去挑剔麼!“如今姻緣上坎坷,可見是報應來了。”

安然知道三娘的心事,心中一暖,挽起了三娘的手,笑道:“好啦,三姐,我知道您疼我,咱不說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

三娘臉色緩和了些。

“沒成想念哥兒的身世竟是這般……”三娘想起另一件事,歎道:“不過這也是你的福氣。”

當初她就是看九娘坦然接受了念哥兒的存在,自己才覺得接受東哥兒也沒那麼難。而且念哥兒的存在可以說是九娘親事唯一的瑕疵,除此之外,再沒有一點兒不如意。

心中說不嫉妒,是假的。

三娘看著自己神色恬靜淡然九妹,那點酸澀便被很快的煙消雲散。她早非先前那個飛揚跋扈的侯府嫡長女,這些年世子妃做下來,也頗有心得。她知道怎樣做才是正確的。

兩人才在一處說了沒幾句話,其他姐妹便不依了,把兩人拉過來說話。

“三姐還是這麼疼九姐,又湊到一處說悄悄話去了。”十娘笑眯眯的道:“好容易聚在一起,也理一理我們姐妹。”

三娘伸出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道:“我少疼你了?上次送去的燕窩你吃著可還好?若是喜歡,我再讓人送點過去。”

十娘上前挽住了三娘的手,撒嬌的笑道:“姐姐對我好,我是知道的。”

“還是三姐能製住她。”四娘和五娘對視一眼,彎起了唇角。“都快做娘的人了,倒比小時候更會撒嬌了。”

安然含笑在一旁看著。忽然感覺到有兩道凝視的目光落到她身上,讓她渾身不舒服。這裏除了服侍的丫鬟便是她們姐妹幾個,應該不會有外人在才對。

等到她不動聲色的抬眸向四周打量時,卻發現並無異樣。

莫非是她想多了?

安然攏了攏衣袖,麵上的笑容不變,往待客的正廳去了。

一行人熱熱鬧鬧的離開,抄手遊廊上又重新恢複了寂靜,一道青色的身影才慢慢從不起眼的角落出來。

方庭失魂落魄的看著安然離開的身影,看起來分外孤獨。

他忘不了上元燈節時,她冰冷的眼神,毫無溫度的笑容——她討厭自己。

方庭隻要想到如今安九娘竟是恨著他的,時至今日,他心裏還頗不是滋味。他不是有意讓她難堪,他不敢再肖想她,他隻是想留下最後一絲念想罷了……

“庭哥兒,你該知道她不是你能惦念的人!”一道略顯嚴厲的女聲從他耳邊響起,正沉浸在自己思緒中方庭被唬得渾身一顫。

來人正是孟姨娘。

本來這樣的日子她是安分的待在自己的小院裏,不會出門惹人討厭的。可她把方庭的長隨叫來,問話時瞧見他躲閃的神色,便知道有問題。這才急匆匆的過來。

“這裏是你該來的地方麼?”孟姨娘疾言厲色道。

方庭麵上閃過一抹赧然,隨即唇邊浮出一抹苦笑。“姨娘不必多說,我自是知道輕重的。”

“我看你是不知道!你心裏是不是還惦記著她?”孟姨娘擔心傳出什麼不好的流言,影響了方庭的親事和仕途,故此告誡道:“庭哥兒,姨娘跟你說了好多次,我也求過夫人了,該給你說親了,成親後媳婦隨你去任上。”

為什麼在他姨娘看來,他不成親隻是惦記著安九娘?方庭臉色微沉,道:“姨娘慎言。別的且不論,隻當年姨娘去費心為我求簽,大師親口所言,京中也有些流言的,我不宜早婚,莫非姨娘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