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克菲爾德聽了大華的話,萬分悔恨地道:“在那段時間裏,我每天像狐狸一樣地玩弄著心計,像豺狼一樣地揮舞著爪子。不管你是有錢的,還是沒錢的,閻王爺不嫌鬼瘦地都不肯放過,不把你身上的最後一塊肉剃下來,決不罷休。要知道,偷了別人的東西後,接下來的日子,也是極其不好過的,是煎熬的,是極其痛苦的。一方麵,你得遮著蓋著手捂著,提心吊膽地怕被人家發現。另一方麵,你還得防著,不要被比你手段更高明的人,黑吃黑地再從你這裏偷走,鬧個白歡喜一場。惶惶不可終日地害怕著,沒白天黑夜地死死把守著,想來真是好累啊!”他在胸口畫了個十字,“我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自知罪孽深重。我在痛苦中掙紮著,幾乎就要瘋掉了,要是沒有酒精這個東西,腦袋恐怕就永遠地與枕頭告別了。有多少個不眠的夜晚,我一個人偷偷地拿鏡子來照,覺得自己全身上下無處不是肮髒的;又有多少個不眠的夜晚,我為自己肮髒的靈魂向上帝懺悔,乞求他能給予原諒。我想變回原來的自己,盡管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我還是帶著萬分的愧疚與萬分的悔恨,一片誠心地向上帝虔誠地乞求。我想企求他把我放到一個特製的洗衣機裏輪一輪,好洗去身上的穢物與殘暴,好洗淨肮髒的靈魂與軀體。然後再放到特製的甩幹桶中脫脫水,置於陽光充足的風中,晾一晾,吹一吹,響幹響幹後再收起。”他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我知道,即便是上帝的洗衣機,也無法洗淨我身上的全部髒汙,可畢竟能夠減輕我的一些負罪感,使我的良心好受一點。有時我還天真幼稚地想,讓他抓住一直困擾著我的那些東西,把它們隨意地扔進海裏,壓在山下,最好是拋到地獄當中去,讓那裏的熊熊烈火把其燒成灰燼。可那是一種多麼天真的幼稚?是一種多麼不切實際而又無法實現的可笑夢想?試想,哪有犯了無法饒恕的錯誤後,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一點都不受懲罰的呢?所以,後來我就心灰意冷地再也不抱那種奢望了,犯了罪,就要勇於承擔,就要勇於麵對。”他跪在大華的麵前,眼淚像小河一樣地嘩嘩流淌,“現在,我被人從‘雞籠子’裏麵抓出來了,可全身烏黑地除了打鳴什麼都不會了。別人從來都沒有見過像我這樣一個隻會打鳴的‘黑猴子’,他們追著我看,追著我打。耍笑我,嘲弄我……我剛進‘雞籠子’的時候,‘公雞們’不認識我。當我出來了後,外麵的‘猴子們’也不認識我了。我公雞不公雞、猴子不猴子地無路可走了,誰也不認識我地不被待見了。每天的孤獨,總是包圍著我,就像黑夜包裹著大地一樣。我是個意誌不堅定的人,是個毫無愛心的人,我身上的罪孽太沉重了,它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無所不能的上帝啊,你就發發慈悲,望你把我這個無法再變白了的罪惡軀體,連同那個無法再變好了的朽壞了的罪惡靈魂,都一起收走吧!不要讓它再去沾染其他任何的東西了,以防再把人家拐帶壞了。要把它拋到地獄當中去,讓那裏的大火,把所有的一切都燒得幹幹淨淨,還我最初潔淨的那個身子!”
大華聽後,知道他心中的恐懼與不安,都是出於善良的本性,受到深度地譴責後,從而不能原諒自己,就對其開解道:“任何人犯了罪,都要受到上帝律法的懲罰,他的律法不是對單一的某個人,而是對天下所有人設的。你觸犯了我父的律法,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而你還對所犯之罪念念不忘,說明你是打心底為自己所犯下的過錯贖罪,也說明你心本是善良的。不像魔鬼的孩子,都長了一副野狼的心腸,一掛野狐的肝肺。隻有那些人,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才不會有犯罪感,認為一切都是理所當然。你處在一個舉世混濁的環境中,因抵擋不住各個方麵的誘惑,也因外界的熏陶和影響,便伸出了你不該伸出的手,拿了你不該拿的東西,辦了你不應該辦的事。和魔鬼的孩子們同流合汙,沆瀣一氣,一起來掠奪、欺詐本與你一樣的貧苦善良人,使你那顆本來善良的心,變得冷酷與無情地像鋼鐵一樣硬。因為你的本性善良,良心未泯,能夠及時醒悟,這說明你心裏還有愛。隻要心中有愛,本性善良,就是上帝我父的好孩子;隻要真心悔過,用清而又清的水滌蕩你的靈魂,漂白你身上的汙濁,都是上帝我父的好子民……”
大華的這些話像一縷春風,吹開了韋克菲爾德封閉已久的心扉,使其茅塞頓開,看到了希望。他感覺到輕鬆了一些,負罪感也減輕了不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滿臉虔誠地對大華說:“想來人人都是求生的,哪有主動求死的呢?可當你身臨其境地受到那種手抓把撓的痛苦折磨,生不如死的時候,也就祈望陽罪早早地遭夠,主動求死地想得到早早的解脫了……”
這些話大華都相信,是真實的,是毫無虛假的。最後,被忠義狗又送回到監獄裏,從此一心向善,心裏充滿了大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