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一片沉默,三個人一句話也不說。克果站在桌邊,捏著瓶子的大拇指不停地在瓶口轉來轉去;我頹然地坐在椅子裏,雙手無力地攤在腿上,眼睛盯著地板不放;小穎則不停地來回地打量我們倆人,生怕我們會打起架來。
房間裏一片沉默,三個人都知道事情敗露了,隻是我們都不知道該怎樣去麵對它,不知道,甚至彼此都有點茫然無措,想就這樣一直沉默下去。
屋子裏燈光明亮,可我們三個人卻臉色陰暗。本來是一頓豐盛而愉快的晚餐,如今卻讓人坐如針氈。
我不禁想起了往日我們三個人還是好朋友那會兒的聚餐了。那時大家歡喜瘋狂,無拘無束,你搶我的吃,我搶你的,你端盤子,我洗碗;喝多了就唱歌跳舞,累了就擠在一起睡。那時的快樂讓人懷念,那時的生活使人羨慕,那時的友情啊真叫人難以忘記。
房間裏一片沉默,大家都相對無言,知道事情無法挽回了。不過,我還是想把事情弄個明白。“你們倆什麼時候好上的?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你們倆?告訴我,這些都是怎麼回事啊?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要這麼折磨我呢?”我氣急敗壞地叫道。麵對我大聲的痛斥,小穎和克果一句話也沒有說,他們隻是沉默地低下了頭,覺得自己沒臉來回答這些問題。
一切又歸於寂靜,寂靜得都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心跳聲,甚至可以感知得對方內心在做著怎樣激烈的戰鬥。空氣仿佛被我們此刻的情緒給感染了,它變得沉悶厚實,壓得人透不過氣。在這樣的氛圍下,即使間或有兩個克果手機的鈴聲打破這樣的死寂,但每個人都像失了魂一般,無論是外麵的敲門聲音,馬路上的喇叭聲音,還是樓下聽音樂的超大音響聲,我們三個都一動不動地呆在原位,直到我的手機響了一遍又一遍我才極其厭煩地拿起手機聽電話。“喂,等一下,我現在有事,呆會再打給你。”我聽都沒有聽對方講話就把手機掛了,可能這是一個契機,我得抓住,於是我長舒了一口氣說,“你們慢慢吃吧,我先走了。”唉,對於這個房間,對於他們兩個人,我覺得,我是個局外人,我是多餘的,我在這裏,我站在這裏,我存在於這裏,我覺得我沒有一點意義,沒有一絲一毫的意義。我是個電燈泡,我——就是這樣被否定了,我就是這樣被打敗了,我就是這樣被人給踢出來了!那裏原本是屬於我的生活,那裏原本充滿著快樂,那裏原本是我的小窩,那裏原本是我的寄托。啊,那裏有我愛的人,有我的摯友,有我美好的過去。窗戶、門、樓梯、天花板、床、桌子、廚房,這一切,我是多麼的熟悉啊,大概我以後再也不會見到它們了,再也不會了。因為,我已經不是它們的主人了,我被他們趕了出來。也許,從開始到現在,都是我一廂情願,我根本就沒做過這裏的主人,我最多是個客人,他們才是主人,如今,客做完了,我得滾回自己的狗窩去了,雖然不甘心,可這是沒辦法的事,所以我隻好認命了。我去門口拿來了外套,這時克果卻急忙趕過來極慚愧地向我道了個歉:“對不起,文傑,真——對不起!”他向我鞠了個躬。
我苦笑著拍拍他的肩膀說:“沒事,沒事!本來就是戀愛自由,公平競爭的時代嗎,我技不如人而已。不過,你可要對她好一點,不然——”我向他亮了亮自己的拳頭就又笑著去開門要出去時卻被小穎跑過來叫住了。“文傑!我——”我一聽,手一揚馬上止住她了,因為我知道她要說什麼,我不要她的道歉,我也不想讓她道歉,而實際上她也不欠我什麼,我知道,這點我還是明白的,我還沒糊塗到好歹不分的地步。“文傑!”小穎又叫了我一句,“我們下個月要結婚了。”她本來不想說的,然而我的寬容大肚打動了她,她已沒有勇氣再瞞我任何事了。“你會來嗎?我們都希望你能來,因為我們本來在這就沒什麼朋友,而你就是其中一個,而且,你幫我們太多了!我——”她哭了起來,她的本性還是善良,隻是由於生活所迫才漸漸變得勢利與虛榮了。她從不敢奢求我會原諒她,還會把她當朋友,她隻求我不要記恨她,報複她與克果就謝天謝地了。可出乎她的意外的是,我不但原諒了她,而且還叮囑克果要好好照顧自己,那時她真的感動了,很想保留住這個難得的,真正的朋友!
我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我還是非常願意為他們幫忙的,能幫就盡力幫,這一直是我的辦事風格。當我再次轉身要走時,小穎又叫住了我,“文傑!”她滿含深情地看著我的眼睛,看著我的臉,看著我整個人,她真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對是錯,但事已至此,惋惜也是沒有用的,“謝謝!”她對我隻有感激,滿腔的,無法隻用謝謝兩字可道盡的感激!
我自嘲地笑了笑,“沒事,不用謝!怎麼講呢?我們還是朋友,好朋友,真的,我祝福你們!”我又笑了起來,而且聲音蠻大,完全看不出像是有任何心事,受了什麼打擊的人一樣。“再見!”我向他們揮揮手就下樓去了。
第二天,克果從我那裏搬走了,雖然他沒有告訴我,但我還是知道他搬到小穎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