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進去快半個時辰了,怎麼還沒出來?”小白守在冰窖外,低聲嘟噥,隨即,朝暗風使了個眼色,暗示他進去提醒主子該離開了。
暗風不為所動,一臉‘要去你去’的表情。
小白心頭一堵,狠狠瞪了他一眼。
後者則麵不改色地回視他。
主子為舊部的死難過,這時候誰敢去打擾主子就是去觸黴頭,隻有傻子才回去。
高塵出來時,瞧見的就是他二人凝眸對望的畫麵。
眉梢一揚,淡淡地說:“若是看對眼,我不介意為你們主婚。”
說完,他揚長而去,徒留下傻了眼的兩人麵麵相覷。
半響後,小白才勉強回過神:“近墨者黑,主子和夫人呆久了,連性子都變了!”
居然拿他們打趣,這要放在過去,打死他,他也不會信。
“以後你離我一丈遠,不許靠近我。”暗風避如蛇蠍般說道,他可不想自己的清譽毀在同伴手裏。
小白嘴角一抽,隻覺無辜極了。
天底下那麼多漂亮姑娘他不要,會看上暗風?
“這話該是我說才對。”他冷哼一聲,施展輕功追著高塵的氣息離開。
翌日,高塵在用過早膳後,便換上了朝服欲進宮上朝。
“你真的鐵了心要當朝進言嗎?”孟慕晴一邊替他係著腰間的玉帶,一邊問。
“嗯。”這是他不得不做的事。
想到那兩具早已涼透的屍骸,高塵眸中的決然又濃了幾分。
驍騎營上至張冷,下至普通的一名騎兵,畢生所願乃是為朝廷鞍前馬後,保家衛國。
可他們如今卻不是死在沙場上,不是死在敵人的刀刃下,而是背負著罵名,死得不明不白,他不止要奏請父皇釋放驍騎營眾將士,還要請父皇徹查此案,還他們一個公道!
若不這樣,他怕,怕地下的亡靈會寒心。
“我就知道。”孟慕晴毫不意外,如果為明哲保身,而對舊部的處境冷眼旁觀,那就不是他了。
她拍了拍高塵身上的衣裳,撫平上邊的幾道褶子:“按你的心意去做吧,不論你要做什麼,我都會站在你這方支持你到底。”
對上她滿是信賴的眼睛,高塵眸中的暗色如數褪去,化作了寸寸柔情。
“若有朝一日,我與天下人為敵呢?”嘴角一彎,他打趣地問道。
孟慕晴卻答得十分認真:“你不會。”
“這麼肯定?”高塵本以為她會訓斥自己胡說八道,亦或是斬釘截鐵地告訴他,會與他共同進退,卻是沒料到,她會說出這三個字。
“若天下人負你,你隻會隱居深林,不問世事,絕不會與萬民為敵。”她不假思索地說道。
寧可我負天下人,天下人不可負我,那不是他。
他若有此心,前世便不會死在算計裏,致死,也不曾生出過一分反意。
孟慕晴曾奇怪過,以他的手段,以他今生的這些勢力,前世他當真不知高湛要除他嗎?
不,他應是知道的,便是當真不知,在謀反一事曝光後,他也有反抗的機會,他大可以仗著半生打下的聲望,揮軍造反,但他到死都沒有那樣去做。
在與他交心後,她便大概能猜到前世他為何會如此。
那時大陽的朝堂上,唯他與高湛分庭抗爭,一旦他二人撕破臉,正麵交鋒,將是不死不休,天下大亂,苦的是黎民。
他怕是不願如此,方才寧死不願興兵造反吧。
“在想什麼?”高塵見她麵露深思,且神色瞬息間變換了多次,不由伸手戳了戳她的臉蛋,把孟慕晴的神誌喚回。
“唔,我剛才在想,如果有一天高湛要算計你,想要你的命,你會拱手將命奉上,還是選擇與他為敵,一分高下?”孟慕晴歪著頭,佯裝不經意地問道。
高塵愣了愣:“怎的忽然問這種事?”
“誰讓你和高湛眼下勢成水火,我擔心嘛。”她吐了吐舌頭,“要是你不想回答也沒什麼。”
她在撒謊。
高塵一眼就看穿了孟慕晴的心虛,卻沒有揭穿,而是細想了片刻,才說:“三哥若是個明主,也許我不會同他爭什麼。”
但那是過去,這次的事後,他便再無了這樣的念頭。
“可惜,他不是,一個膽敢與番邦聯手,將邊陲要塞視作賭注,罔顧黎民生死之人,不配為臣,更不配……”坐上那把椅子,後半句話高塵沒說,但其意,孟慕晴懂。
“我與三哥已是你死我活的局麵,他若想要我的命,我斷不會輕易交出,”說到這裏,高塵頓了頓,深深凝視著孟慕晴,“且他屢次加害於你,縱然他往後不願同我為敵,我亦不會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