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傍晚,陰天。
夏知點背著雙肩背包,戴著黑色的鴨舌帽,一身運動裝,步履輕盈地走在街頭,極像穿梭在這繁忙都市的一名遊客。
嘴角始終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淡淡打量著周圍的商店和建築,有熟悉,也有陌生。每次看,似乎都換一個樣子。
她想,她始終是忘記不了這裏的模樣,不管它是否改變。
轉了一趟車,在車上有些昏昏欲睡。剛闔上眼,司機在前麵說,美女,到了。
她睜開眼睛,看到酒店亮堂的大門,頓了一下,翻出錢包付賬。
稍微洗漱了一下,又躺在床上眯了下眼,醒來已經是晚上八點多,她平躺著望了一會兒天花板,肚子咕咕想著,她眨巴幾下眼睛,起身尋覓晚餐。
酒店隔壁就是一間生意很好的中式餐廳,她喜歡這裏的餐點。
一如當年。
她看著陌生的服務員將晚餐端放在她麵前,輕聲說了句謝謝,然後一邊撕開筷子的清潔套一邊想,不知道這餐廳的老板還是不是以前那位,剛想著,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飛飛,讓誌華到我辦公室一趟。”
略帶嚴肅的口吻,還有一些重慶口音。
夏知點抬頭朝那個方向看了一眼,不可覺地笑了一下,繼續享用自己的晚餐。
華燈初上。
她站在紅綠燈前,看著那緩慢跳轉的數字,想到中學和蘇陌一起上學的日子。那時候她經常跨在車上,停在蘇陌旁邊,永遠隔著至少半米的距離,專注看著從家到學校途中遇到的每一次紅燈,也是這麼數著數字。
那時候啊,離他最近的距離有多近呢?
夏知點想,大概是那一次,那天早上路上人出奇的多,她一直尾隨著他。又遇到紅燈,可是前麵很多車,她根本沒辦法停在他身側,於是在最後的幾秒,她停止糾結,緩緩在他左後方停下來,她的前輪,與他的後輪,挨得很近,很近。
她有些小滿足,現在想想,當時真是容易滿足啊。
身邊的人開始走動,她回過神,跟在人群後麵,似是與他們同行。
回去的時候回到房間清點行裝,兩套換洗的衣服,一些防護用具,她有些懊悔剛剛回來時忘記帶一套睡衣,酒店雖有提供,但是她從心裏它們,穿上後幾乎無法入睡。她並不十分喜歡住在酒店賓館這種地方,可是相比之下她更懼怕回家。她不喜歡回去之後還要掀開那些白色的,或者說原本是白色,現在大約已經變成灰黃色的防塵布,害怕冰箱裏空無一物,害怕忙上一整天才能給自己收拾出一點可以休息的地方。於是猶豫幾番還是決定住酒店,因為她大約,不會在這裏待上多少天。
她感到悲哀。
無家可歸的感覺令她措不及防,趕路的時候顧及不了那麼多,現在安定下來才發現那種感覺令她很慌張。那是一種可以令人窒息到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覺,茫茫人海,卻是一個沒有家的國度,她屬於這裏,卻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