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澈的眼睛看著我,臉上的神情高貴神聖而不可侵犯,她嘴角含著笑,卻冷冷的說到:“……不如到下一個地方,就把你賣到勾欄院去……”
我於是很老實的不敢亂動,這個女人也許真的會說到做到。她叫她的侍衛“景明”,從衛子龍帶給我的消息來看,我推測她應該就是長公主軒轅如煙。果然,她告訴我她叫杜如煙。我嘴角含著笑,心底卻樂翻了天,人算不如天算,有些事情,得來全不費功夫。
我當然不會讓她輕易的拋下我,所以,我用盡辦法也要留在她身邊,甚至不惜弄傷自己。她發現我的小計謀後,眼睛裏竟有說不出的心疼,她說:“無邪,你沒有必要這樣做,如果你不想離開,我也不會攆你,何必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我說不出心底湧上的是怎麼樣的一種感覺,自從五歲那年開始,似乎再也沒有女性用這樣關懷而心疼的眼光看我。我的眼光閃爍了幾下,卻還是半真半假的和她開著玩笑。
她果然遵守承諾,沒有再提讓我離開的事。我一路跟著她又回到了我狼狽離開的地方,西川。在她的小院前,我看到了跪在院門口的衛子龍,他看到我時,有一瞬間的震驚和不敢置信。我輕輕揮扇,用眼神告訴他裝做不認識我。他明了的垂下頭,眼睛再沒有多看我一眼。
如煙回去後直奔如月的房間去了,我終於見到了那個藏在我心底的人,他依然是一身白衣,隻是比起先前,越發的俊朗儒雅。他站在屋簷下,看著如煙的背影發呆。我走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微笑說:“在下夏無邪,公子貴姓?”
他回過頭來看向我,潭水般的眸子裏晃動的光讓我有一瞬間的恍惚,他不著痕跡的躲開我的手,淡漠的說:“如墨”,我像是聽見了尺寸陽光照進心底的聲音。
我楞在原地看著他與我擦肩而過,繼而向他自己的房間走去,我站在他的身後,看著陽光灑在他白色的衣衫上,泛著點點的星光,一如那年,在衛蕭家的竹林深處,那一抹淡雅如菊的身影。
那天晚上,我激動的睡不著覺,從小到大,仿佛並沒有什麼事可以如此左右我的情緒,最終我還是決定去看看他,和他說說話。可是,我卻看到了他站在屋簷下和如煙說話的樣子,離得太遠,我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隻是,當如煙撲入他懷中的時候,一瞬的僵硬後,他的臉上是溫柔的淺笑。一個是我最想得到的女人,一個是我最想得到的男人,為什麼他們擁抱在一起的美麗畫麵,卻深深刺痛了我的雙眼?
我開始用大量的時間去靠近如墨,大多數時候,他也隻是輕輕點頭示意。在京城的時候,我上天終於給了我一個好機會,如墨的孿生哥哥夏慕作為拓跋使者來到了京城。我看著他與如墨一模一樣的臉,卻並沒有產生占有的欲望,我想,我可能真的是愛上如墨了,一如我愛上如煙,卻對如月不感興趣。
上天給我的機會就是讓如煙愛上了夏慕,又或者說她與夏慕仿佛是多年前就認識的故人。如墨突然變得很孤單,我開始有大量的機會靠近他,接觸他。我以為對於如煙的冷落他至少應該是傷心的,可是,他隻是疑惑的皺皺眉,卻豁然開朗般的看著如煙和夏慕的背影微笑了。
如煙似乎要和夏慕一起離開軒轅王朝,隻是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她又選擇了留下。城樓之上,雷雨之夜,那響徹整個京城上空的送別彈唱,讓所有人都不禁動容,我們誰也無法阻止她的瘋狂。可是,如墨可以,如墨站在她的身後,握住她的雙手,彈奏著哀婉悲傷的曲子,直至如煙漸漸停歇,她轉過身對如墨說了句什麼,如墨低聲回答,我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話。隻是,瓢潑大雨之中,一直在流淚的如煙突然笑了,她跌入如墨的懷抱,陷入昏迷。
軒轅淩風似乎對如墨存在很大的敵意,我便假公濟私的將昏迷中的如墨帶到了我家,按照我的性格,得到手的東西,我一定會毀掉它。可是,看著昏睡中的如墨,我第一次狠不下心,隻想讓他好好的休息,隻想好好的保護他。我給自己找了個借口,告訴自己,現在是在京城,為了複仇大業,我必須忍耐,不能打草驚蛇。可是,我卻聽見心底有個聲音在對我說:“不,你隻是,愛上了他,所以不忍傷害他!”
我隱藏在京城裏一直在製造麻煩,可是,每次都被如煙化險為夷。也許父王說的對,皇上能得到她這樣的女兒,真正是他的福氣,這讓我更加堅定要將她占為己有的信念,隻是,有人比我搶先一步。當整個京城的百姓都在議論如煙腹中胎兒的父親是誰時,我站在舅舅家的房頂上,雙手緊握成拳,指甲陷進手心裏劃出一個個彎月形的血印。
如墨沒有說什麼,我去公主府看他和如煙的時候,如煙躺在淒美的落櫻下小寐,她的右手撫著凸起的小腹,睡顏一片安詳。如墨坐在她的身邊看書,偶爾會抬手替她蓋好薄毯。我站在小園洞門外,突然覺得他們是那樣的般配。感覺到我的到來,他輕輕的站起身,小心的走到我身邊,低聲對我說:“有什麼事,我們出去說,她剛睡下!”
我突然聽見自己的心碎成一片一片的聲音。
我最後一次孤注一擲的選擇了攻城,在軒轅淩風被龍家的滅門慘案吸引而去之後,在祿王爺被皇上調到邊疆之後,我精心策劃好了一切,隻是漏算了如煙的未雨綢繆,她的手中居然有如此可怕的力量。我想當然的一敗塗地,京城已不再安全,我必須另覓去處,舅舅邀請我去薑國,我考慮了片刻便答應了他的要求。
去和如煙告別的時候,她不在。府裏似乎隻有如墨一人,我猶豫了很久還是開口邀請他和我一起離開。
他永遠都是那樣淡然有禮的拒絕我,他說:“夏公子說笑了,我是公主的琴師,沒有公主的命令,我是不會離開的!”
我忍著心底瘋狂想要擄走他的念頭,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他身後的如煙,自己惹不起。良久,我才鬆開長袖下緊握的雙拳,淡淡的說:“哦?那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