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叔得是,我當時亂了陣腳,隻想著要躲開……”
高進回想自己追擊馬賊的一幕,又莫名想起記憶裏那段日日苦練騎射和武藝的時光,覺得自己居然會墜馬,確實挺丟臉的。
“行了,恁子好歹也把那賊球囊的射下了馬。”見高進低頭,魏連海一怔,然後笑了笑開口道,“俺當年跟你阿大一起在朝鮮和那些倭賊廝殺的時候,那些頭回上陣的還有人尿了褲子呐!”
“你好好待著,我去給你弄吃的。”
魏連海撂下話離開後,高進走到一旁那盆不知道沉澱了多久的清水前。
沒到窟野河前,路上連個取水的好地方都沒有,營地裏雖然有水源,但那窪子裏掘開打上來的哪叫水,也就比泥漿好上那麼一些,一大桶打上來沉澱了半,也就半桶水能用。
水裏倒映出的是一張年青英武的麵龐,高進愣愣地瞧著,過了會兒才回過神,然後把整張臉給浸到水中,冰冷的水刺激著發燙的皮膚,讓高進有種不出的舒適感。
擦幹淨臉上水珠,高進才直起身,走到那張擺放著的角弓前,這是邊軍慣用的開元弓,弓身長,弓弦也長,拉力比普通短弓強許多。
抬手拿起角弓,握把處傳來的熟悉觸感讓高進腦海裏閃過無數畫麵,從孩童時便拿著弓學拉弓,再到年歲漸長一些,開始用力弓打熬力氣,練了十年,才被記憶裏那位向來嚴苛的父親認可,在這次出塞前送了他這張角弓。
一張良弓在邊地價格不菲,光是製成便要費三年之功,最關鍵的是弓要與人相合。
高進摸著弓,然後開始試著拉弓,雖然上半身還有些酸痛,但並不妨礙肌肉發力,開弓七分之後他才緩緩收弓。
“這拉力起碼也接近一百磅了。”高進放下手中角弓,自言自語著,按著記憶裏這個時代邊軍戰弓拉力分為四十斤、五十斤、六十斤、七十斤四等,自己這張弓便是七十斤的戰弓,隻不過他更加熟悉用後世的磅數來劃分拉力,感覺更合理一些。
高進記憶裏,自己的射術是和商隊裏一個叫陳同的老兵學的,剛才試弓的時候,肌肉記憶形成的射法也是他熟悉的蒙古式射法,開弓的時候,那種人弓合一如臂指使的感覺讓他很陶醉,他曾經在內蒙支教,也經常玩射箭,理論知識知道不少,但終究沒法和現在這苦練十多年的射術相比。
高進沒舍得繼續試弓,這年頭一張良弓製作不易,保養也很關鍵。放好角弓,高進又拿起那杆比他高出一頭還多的烏黑長矛,他掂了掂分量,大約在七八斤的樣子,雙手握槍,記憶裏的畫麵閃現,身體很自然地沉腰紮馬,雙手持槍。
帳篷不大,高進目測差不多也就五米長左右,記憶裏這是從軍中淘汰下來的舊軍帳,按著規製便是幕長一丈六寸,住一舍人也就是十人的樣子。
五米長聽著不短,可是放在帳篷裏,高進拿著槍便覺得很狹窄,於是索性出去練槍。
高進演練的槍法很簡單,沒有任何的花哨動作,就是簡單的直刺和收槍動作,若有什麼招式,也無非是出槍方向和角度的變化而已,一連刺了七八槍,高進才意猶未盡地收槍,要不是體力有些跟不上,他覺得自己能一連刺出十幾槍不帶歇的。
把長矛放好,高進拿起了自己最後的武器,那是一把舊仆仆的長刀,從刀鞘上看不出什麼形製,高進拔刀,然後看到了刀身上“萬曆十年,登州戚氏”的刻字,長刀完全出鞘,刀型狹長,和高進印象裏的武士刀十分相似。
握刀在手,身體裏那種熟悉感再次湧現,高進正要施展刀法時,魏連海端著大碗回來了。
“看來你子確實沒什麼大礙,來,先吃點東西,等會兒才有力氣殺賊!”
粗陶的大碗裏裝的是發黃的米飯,聞上去還有股很濃的膻味,不過對於饑腸轆轆的高進來就是無上的美味。
“謝謝魏叔!”接過大碗,高進也沒客氣,商隊出門在外,飲食這一塊向來都以簡單為主,曬幹的米飯配上羊肉幹一起煮,便是最實在的好東西,既能充饑又能補充體力。
看著高進一副餓狠了的樣子狼吞虎咽,魏連海瞧著高興,這吃得下吃得多便代表身體強壯,他先前還擔心高進墜馬傷了身子,如今瞧著終於能徹底放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