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伴凡魚】
凱江最近出奇的鬧熱。
外來戶盛況亮相,宣告本土開發商壟斷房地產時代的終結;數十家藥房一夜間改旗易幟掛上九鼎集團logo,最大黑馬悠希生物科技完成年中結算,進入a股融資倒計時……有錢的、有資源的、腕大的都選擇最熱的7月粉墨登場。
似乎誰也沒打算閑著。
小人物詹不易根本不知道外麵紛紛擾擾的世界,隻期望眼下能有一道涼風刮來。
在他25年的記憶中,從未遇到比凱江更酷熱的城市,走在街上感覺手臂和空氣間的摩擦都可能隨時冒出火團,這還隻是上午十點半。
當他衝進露天茶鋪的樹蔭下,第一句話就向穩坐在竹板椅上喝茶的周海波抱怨:“以凱江市這得天獨厚的優勢,不能列入三大火爐之一,簡直是對全市人民的一種侮辱。”
詹不易認不來樹種,頭頂這遮擋大半個天空,能夠給他帶來片刻清涼的黃桷樹,此刻卻比觀世音淨瓶裏的楊柳枝還神聖。坐到竹板椅上望著對麵一臉賤笑的周海波:“說吧,約我來這裏幹嘛?”
“哥哥,兄弟最近心理煩,想和你傾訴傾訴。”
詹不易用鼻孔發出個單音節來表明自己的態度,抬手取下眼鏡,慢條斯理的放到茶桌距離自己最近的地方,這才說道:“你這是在侮辱我智商。”
“現在的小姑娘喜歡的是戴眼鏡架。”周海波有點看不慣同事這種無病呻吟的做派:“有時候我覺得咱兩根本就是兩類人,你分明是個糙人,哪裏那麼多的講究。”
詹不易與周海波是一個辦公室的同事,因為年齡相近所以關係比較鐵,更難得的是兩人都有共同的興趣愛好,這就更堅定地鞏固了二人之間的革命友情,在有外人的時候彼此偶爾還以‘總’相稱。
彼此哄抬著對方身價,開口便是:“詹總”、“周總”。
用周海波的理論來說就是:女人對社會身份認同的重要性,超過外貌。
詹不易深以為然。
‘社會身份認同感’這詞乍一聽似乎很專業,說到底就是看你掌握著多少摟錢的權力和能力,至於帥不帥都在其次,畢竟帥呃不能當飯吃。
“到底什麼事?”
周海波在桌下輕輕踢了同事一腳,小聲說道:“11點方向。”
詹不易坐的位置稍有不便,隻能半扭身朝著周海波指的方向望去,對周海波的審美能力詹不易是絕對認可的,這也是兩人的友誼基石。
“雞窩裏也能冒出金鳳凰啊。”在毫無規則的茶鋪茶桌中,詹不易一眼就找到了周海波所指的目標,因為對方坐得太直了,整個人如一支標槍釘在椅子上,使得那女人和周圍環境顯得那樣格格不入。
‘金鳳凰’麵前桌上放了一個黑皮手抄本,對方時而低頭沉思,時而在本子上寫寫畫畫,時而又打望著四周,有幾次目光都從詹不易身上掃過。
掃過,也就是壓根沒有引起對方注意。
詹不易換了個相對舒適的姿勢注視著低頭寫寫畫畫的短發女子,他第一次知道看女人竟然可如品味冰激淩般酣暢。
“我已經注意這女人好幾天了,尤其是那頭短發,你說像不像從片子裏走出來的新垣結衣?”周海波的聲音在詹不易耳邊響起,儼如老龜奴般深沉低緩,勾動著男人心底最原始的欲望:“那頭微微淩亂的短發,活脫脫是日劇裏的女主角啊。”
“你已經病入膏肓了。”詹不易笑罵著,看周海波那雙失了神的眼珠就知道,全都心思都被短發女人給勾走。
“咦……今天怎麼提前退場了。”周海波揚起手腕,用手指在表盤上重重敲了幾下:“每天她都會在這裏待到11點整,難道是因為你來了的緣故。”
“王學平見天誇你踏實肯幹,是他見過的最有執行力的策劃師,該讓他看看你每天都是怎麼做市調的。”從周海波身上能清晰感受到高等教育失敗品的氣息,一些庸俗到極點的話能被他說得毫無顧忌。
在這家夥麵前,詹不易覺得自己算特純的類型。
“這是我見過最性感的一雙腿,你說她會不會是做那…”
詹不易翻著白眼,無聊地開始擦著鏡片,在這家夥眼中,所有漂亮女人都該是屬於特殊職業。
直到女人背影完全消失在視線,周海波才回魂般長吐一口氣:“走吧,我們也該回公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