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一章狗血的死亡(1 / 2)

戰國曆史上有位了不起的將軍叫王翦,他為秦國滅楚,計殺魏齊,可以說是秦滅六國最大的功臣,最後連秦太後趙姬的奸夫嫪毐都喪在他手裏。始皇帝大概覺得這老家夥人不錯,很是尊敬他,重用他。他與白起、李牧、廉頗一起並稱戰國四大名將,威名赫赫,讓人覺得一提到他就跟麵前戳著個虎背熊腰,肱二頭肌無限發達的猛男一樣。

偉大的漢語寶庫當中還有用他的典故生成的一個成語,不管是不是文盲應該都聽過——尺有所短寸有所長。

具體釋義請右轉找百度,找不到的、不理解的也算了,反正接下來要說的也跟它沒關係。

因為這位早已湮沒於曆史的王將軍太生猛,名聲又太響,所以搞得後人一聽說“王翦”大名,不是覺得滿腹詭計就是個掄三板斧的大漢。再所以,王翦也很不明白,她爸給她起這麼個名字到底有什麼目的。

作為一名無理想無文化無財富的九零後,她從了解到王將軍的彪悍人生起,就對自己的名字產生了唯一的執念。

改名,堅決改名。

她怎麼說也是個前凸後翹的妙齡女子,怎麼能一自我介紹就跟個扛三百米大刀的母夜叉一樣。

所以有一天,她就舉著手裏的成語詞典,一板一眼地跟家裏掌握戶口本的戶主大人,也就是她爸,表達了這一強烈訴求。

“……所以,這個名字並不適合我。您看我現在都變成什麼樣了?您摸著自己的良心想一想,當初我剛生下來的時候,您希望將來的我像現在這樣嗎?”

她爸順手拿起茶幾上的新華字典:“翦:初生的羽毛。爸爸是希望你能成為一個像羽毛般溫柔的女孩子。這有錯嗎?”

王翦嘔血,戳著新華字典想把她爸的頭摁進去:“這是釋義一,後麵還有呢。作為動詞,它還有割截殲滅的意思!您見過哪隻鳥的羽毛能殺人?”

她爸:“動詞?”

什麼鬼?

再看看他一頭板寸的女兒,硬朗的五官,渾身上下確實沒幾根毛,更別提羽毛了。當年揣著把她撫養成溫柔似羽毛的姑娘的一腔柔情似水全成了潑出去的水,愛咋咋地了。

“哎——”他歎氣,“王翦啊,你覺得你現在混成這樣是這個名字搗的鬼?”

“那不然呢?”

她爸:“……你媽回來了。”

雞同鴨講,外加真正的母夜叉駕到,兩父女不歡而散,各自都有點懨懨地回了房。

王翦賭氣地坐在書桌前,死氣沉沉地盯著堆成山的各科五年高考三年模擬,氣得不想說話。她回想了一下自己從懂事以來的變化,她也不知道是怎麼從一個愛穿花裙子的天真女孩,走到了現在這麼個隻留板寸,天熱隻穿背心大褲衩,天冷隻加一件外套的放蕩不羈小青年。要沒有這個名字在冥冥之中作祟,她是不信的。

隔壁鄰居家的女兒就長得很好,人家叫張靈兒。嘖嘖,光聽名字就能讓人虎軀一震,更別說人家長得還漂亮,白皮膚高個子大眼睛,當初一頭烏黑的長發油光水滑,簡直就是他們學校的女神。現在,雖是把那頭黑直長發折騰出了各種花樣,人家依然是小區當仁不讓的區花。

再看看自己,正反都是根掉漆的老黃瓜。

而當隔壁那朵新鮮閃亮的區花已經從大學畢業,踩著恨天高手捏上萬小包包走進寫字樓,過起了自給自足的自由生活時,她這個九零初初的老阿姨居然還要跟一幫零零後在高考那圪墶大戰三百回合……

誰問過她爽不爽?

考不上211,考不上985……流水的高考鐵打的複讀。

複讀一次,她就剃一回頭表達抗議,時至今日腦殼都剃成了光明頂,抗議仍然無效。生她養她的爹媽仍舊覺得她將成為每年度的考場黑馬,一騎絕塵笑傲全小區。哦不,是全市!

王翦也說不上來,這種白日夢他們二老到底是怎麼做的?這麼些年,夢還沒醒嗎?

“王世勇你怎麼回事?早上的碗還沒洗嗎?”

“……”

“你想幹什麼?洗個碗這麼大聲,吵到王翦複習怎麼辦?再一個月就要高考了,這次再考不上清華北大,王世勇,我就跟你離婚!”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子不教父子之過你不懂嗎?”

“嗬,你可真懂。”

“……”

門外的兩大怪又在相愛相殺,王翦煩躁地撓了把頭皮,然後從抽屜裏拿出包煙。熟稔地抽了一根點上,隨手推開窗,淡定地猛吸一口。

初夏的熱風真特麼帶勁。

人們見識過冬風凜冽,酷暑難耐,但始終對春風拂麵的溫柔懷有期待。正像嬰兒呱呱墜地,懷抱他們的人父人母們都將最美好的願望寄托在孩子身上,卻忽略了,人生本就有萬千可能。有十裏春風的繁榮,也有寸草不生的頹跡。

春風在走過十裏的同時,十裏外正西風呼嘯。

毫無疑問,無論是王翦還是她的父母,這一家子貌似永遠都在十裏外吃沙。